喟叹一声,幽幽而出,散入空气里,带着一丝让人发麻发寒的幽冷,撩起裙摆,蹲下身,冰冷的手指拂去地面上铺满的落叶,果然,那里画了一道红色的暗线,是提醒,却又是第五关的入口。
踏前一步,对,就是生,错,就是死。
她继续蹲在那里,却漫无表情地捡起一枚竹叶,捻在两指间,朝前一掷,竹叶翩然落在警戒线内,落地的同时,机关被触动,漫天的羽箭从四面八方袭来,纷纷扬扬刺向竹叶落下的位置,几乎把前方射成了马蜂窝。等竹林再次恢复沉寂,苏岑才拍拍手站起身,懒洋洋的视线扫了一眼,望着羽箭聚集的位置,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慢悠悠地踏开步子,在没有羽箭的地方款步而行,明明走的很随意,可懂阵法的人却能清楚的看出她每一步都踩在阵法之外。
衣袂被风吹得鼓鼓而起,血衣墨发,莫名让人觉得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暗色修罗,嗜血而来,阴暗可怖。
“王、王爷。”黑衣人半个时辰后再次出现在亭外,头垂得低低的,声音也带着一种很不安。
亭子内依然静默无声,可他知道王爷在听,“……昭华郡主,已经连过八关了。”他们按照王爷的吩咐,布下的杀阵,全部都被那昭华郡主破解了,让他们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如果过了第九关,那王爷岂不知真的要娶那昭华郡主?
“什么?”夜无双显然比墨修渊还要激动,猛地站起身,扯开了亭外的纱幔,露出了一张俊逸的脸,只是一直上扬的眼角此刻布满了惊愕,随即忍不住笑开:“修渊,这昭华郡主看来是有备而来啊!竟然能连闯玄空布下的四阵,如果他回来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气晕过去。”可戏谑之外,忍不住眉头深锁,“这昭华郡主不是据说草包一个吗?怎么可能……”
“传闻,三分真,七分假。”淡漠的嗓音,早已恢复冷静,无情而又肃杀,“吩咐下去,布九宫死阵。杀。”
“啊,真的要杀了?”夜无双很是可惜,“你真舍得?这世间恐怕在没有人比她弹得更像……”
男子眉眼清冷的像是一座冰雕,目光透过雪色的纱幔落在亭外挂着的画卷上,漆黑的眸仁寒凉一片:“再像,也不是她。”她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替代。既然如此,那个女人,就必须得死。
“啧,修渊,你可真残忍。”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夜无双遗憾的坐回原来的位置,叹息一声,“可惜了那一双手,要模仿到如此相像的程度,恐怕没有两三年,是达不到的。”看来,南诏国还真舍得花功夫,只不过为了安插过来一个郡主,竟然肯劳心伤神这么费尽心机。只可惜了那昭华郡主,她要嫁的……是一个恶魔。
一个不会怜香惜玉的恶魔。
不过……
夜无双眼珠子意味深长地转了一圈,痞笑一声道,“既然你不要,其实也不用非得让她死,听说那昭华郡主可是南诏国第一美人,你要是不喜欢,让给小爷我好了,我们亲兄弟的,不用客气。”
墨修渊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只看得夜无双心里发虚,摸了摸鼻子,貌似自己又触犯了他的底线。
自从她死后,似乎过去一切和她有关的,都会成为禁忌,尤其是当年修渊有多无情,如今就有多痛苦。他无言地看了对面的男子一眼,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无声喟叹一声,笑笑,“知道了知道了,你想杀了就杀了吧。不过,好歹是第一美人,临死前还是让小爷瞧上几眼好了。”他倒是想要看看,这昭华郡主到底有多美,难道还能美过当年那人的风姿?
说完,也不等墨修渊再说话,身形一晃,像是云鹤几起几落,很快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亭内冷静了下来,墨修渊冷漠的瞧着面前的棋枰,苍白俊美的脸上无声无息,白得仿佛天山上的积雪,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照在他脸上的日光融化,彻底消失在人世间。
苏岑面无表情地站在最后一关外,冷眼瞧着前方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在她开始踏进来时,快速四散开,游移不定,变幻莫测,只看得苏岑眼花缭乱。
九宫阵,九横九列,入阵者,死。
更何况,这些黑衣人各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苏岑仿佛看不到他们一样,抬起脚向前,却只走了三步,就停了下来。一身红嫁衣猎猎而动,绝美的风姿竟让人一时间花了眼。
夜无双一身黑色洒脱而至,踩在不远处的一处竹枝上,压弯了一株青竹。他举目看去,正好把刚才那一幕落入眼底,双手环胸地瞧着,他倒要看看这昭华郡主如何打得过这些一等一的高手。修渊手下的人,这些可都是绝杀的好手,他可还从未听说过谁能从这些人手里逃生。只是可惜了这美人,戴着面纱也瞧不出面容,可只远远望去,那妖娆婀娜的身段,啧啧,可真是惹人浮想联翩啊。
苏岑似乎察觉到了夜无双的气息,抬目看去,潋滟的眸光里异色的光一晃而过,同时,她缓缓抬起了手,却是不去看那九宫阵内的杀手。
反而拿出了短笛,隔着面纱放在唇边,笛声悠然而起,明明空灵清透,却莫名让人有一股子不舒服的怪异感。
同时,伴随而来的,是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像是什么东西爬过竹叶,发出的那种黏腻感,让那些黑衣人,眼神突变。
他们站在阵内,猛地看向四周,不知谁先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