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脏

    温热的水淅沥沥地打在脸上，谷小蔓坐在注满水的宽大浴缸里，双手一刻不停地搓揉着身上青青紫紫的记号。

    过大的手劲把本来看起来就密密麻麻的痕迹弄得更加地吓人，但是谷小蔓不在乎。不管怎么样，只要能把这些痕迹覆盖掉就好。

    她觉得自己很脏，也觉得自己很贱。

    明知道乔瑾安是抱着什么心态去折腾自己的，她还是疯魔了似的不肯走开，折磨着他也折磨着自己。

    两手哪怕再用力地搓揉，也没办法把乔瑾安留在她身上的痕迹抹去。

    谷小蔓身上的淤痕本来就多，大部分是用手揉捏出来的，少部分是谷小蔓挣动过程中磕碰到的，至于吻痕，那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他们之间，从来不存在亲吻。

    歇斯底里地搓洗了半天也只是让这具身体显得更加的不堪，谷小蔓怔怔地看了眼大腿上的痕迹，突然用手环抱双腿，把自己蜷缩起来，像个失去了动力的玩偶，把脸静静地埋入水底。

    半米深的豪华型浴缸将将好能把团起来的谷小蔓淹没，莲蓬头洒水的声音从耳边消失，身处滚热的水中，谷小蔓蓦然觉得心里平静了下来。

    什么都不去想，就不会觉得心痛，放任着思绪飞离，意识缓缓地从脑海里模糊……

    “小蔓，隔壁新搬来的乔叔叔家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哥哥，笑起来好暖哦。”

    “小蔓小蔓，我们考上一高了，跟乔瑾安同校呢，可惜他都快毕业了。”

    “小蔓，爸爸想送我们到国外念大学，但是我不想去，去了就见不到他了，你也不想去的对不对？”

    “小蔓，把他让给我好不好？一年！就一年！我活不了多久了啊……”

    沾染着氯味的热水呛进了肺部，把谷小蔓沉浸在回忆里的灵魂拉了回来。谷小蔓赶紧从水底下挣扎着起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回荡在热气蒸腾的浴室里，谷小蔓自己都搞不懂，眼角咳出来的是泪还是生理眼水。

    浴室门“喀拉”一声被旋开，门外的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被粗鲁推开的木门砰地一声撞到墙壁又弹了回来，可怜兮兮地前后摇摆着，扇走了部分充斥在密闭空间里的水蒸气。

    谷小蔓泪眼朦胧地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的人是谁，就先听到一阵嚷嚷——

    “谷小蔓姐你干嘛呀，叫半天没反应……卧槽，谷小蔓你别告诉我你要自杀。”

    好吧，不用看清楚，她也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谷小蔓边咳着边抹掉眼角的泪水，看了看周围。

    好吧，溢了一地的水，呛个半死的女人，久久没有回应的密闭空间——电视上典型的自杀现场。

    也难怪人家会以为她想不开，就算是现在告诉对方自己是洗个澡把自己给淹着了，估计对方也不会信吧。

    冷风从洞开的门口灌进来，一身是水的谷小蔓被这么一吹，抖了抖，赶紧蹲回去水里。

    陈巧芸也不管泻了一地的洗澡水溅了她一裤腿湿，啪嗒啪嗒跑过去把那个眼看着又想淹死自己的人从水里捞了出来。

    看到谷小蔓一身乱七八糟的痕迹，再感受到手里的人抖了抖，陈巧芸恨铁不成钢：“抖什么抖，现在知道怕了？为了个人渣自寻短见的时候你怎么不抖呢？”

    越说越生气，陈巧芸斜眼瞪着谷小蔓，那表情像是恨不得要COS咆哮体马教主，把手里这个蠢女人给摇醒，就连棒球帽下利落的栗色短发，都气呼呼地翘了起来。

    被“自杀”的谷小蔓已经懒得跟这个鲁莽的小丫头解释这个乌龙了，终究是人家的一番好意，只能哑着咳坏了的嗓子勉强道：“先放手，我要穿衣服。”

    再光着，她就要冷出毛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