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声音越发清晰可闻。
透过内殿虚掩的门,只见太子的寝床悬挂着碧色的丝罗帐,殿内还悬挂着一层薄薄的、鹅黄色的帷幕,帷幕之外有一张长榻,但是长榻上并没有人,红绡分明不在那张长榻上。丝罗帐外的汉白玉地面上,跌落着一件粉红色的外衫,蝴蝶式的青绒纽绊,缀着精巧镂刻的铜纽扣,正是红绡的衣服。
她顿时僵在当场,这……也太叫人尴尬了吧!
虽然她知道这些明朝皇子们即使未婚,身边也绝对少不了侍奉枕席的人,比如“司寝”“司设”的宫女,但是此前她并没有往这方面想。难怪她有时候觉得红绡给人的感觉与其他宫女不同,地位似乎还在比她年长的宫女绿痕之上,原来是因为这样。
她正准备迅速离开“现场”,忽然听见丝罗帐中的女子说:“殿下今日似乎有些心神不定……不像以前……是因为苏侍卫么?”
苏挽月瞪了瞪眼,什么跟什么啊?他们做自己的事情,好好的扯上她干什么?
过了好一阵,才听见他淡淡地说:“不是。”
“奴婢只是觉得……”
红绡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苏挽月并非有意偷听人家的私房春宫画面,到这时候再也站不住了,她放轻了脚步,像一只灵巧的猫一样,飞快地窜了出去,远远地站在外书房的门口。
次日清晨,苏挽月从梦中惊醒,一睁开眼睛,就听见殿外有人在敲门喊她的名字:“苏侍卫!”
她辨认出那是福海的声音,朱佑樘平时都是四更左右起床,五更左右上朝,看样子福海是来侍候他起床梳洗的。这一夜蜷缩在木椅上睡觉,实在不好受,她只觉得腰酸背痛,半边胳膊都麻木了。
苏挽月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料胸前有软软的东西滑落到地面上,她好奇一看,竟然是一件银白色的羽缎披风。这件披风上绣着五彩蛟龙,一看就是朱佑樘的东西。她暗自奇怪:他的衣服怎么会半夜到了她的身上?
她看向他的寝榻,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殿门打开的时候,小太监福海和几名侍女一起走了进来,领头的正是红绡,看来昨晚她并没有在内殿留宿。
苏挽月将那件披风交到福海手里的时候,发现红绡的目光在披风上停留了一瞬,她仿佛发现了苏挽月在看她,迅速又低下头,捧着朱佑樘的朝服从苏挽月面前轻快地走了过去。
在等待太子更衣梳洗起床的时间段里,她飞快地回到侍卫寓所,自己梳洗收拾了一遍。
明代宫廷侍卫的服装比起锦衣卫的飞鱼服来要简单得多,不过是一袭青色长袍,腰间系一条镶嵌着小颗粒翡翠的深灰色围带,唯一沉重的是腰间佩剑,她早已弃之不用,改换成随身暗器了。她将头发高高捆扎成一个马尾,用青色缎带系好,除了这条缎带,全身上下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女儿家脂粉气息。
苏挽月收拾完毕回到寝殿门口,等候朱佑樘出来。
只见他今日穿着一袭月白色云系花纹底的锦缎朝服,大片的莲花纹若影若现,头戴一顶金冠,五官如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全身上下无不流露出皇太子的高贵与矜持。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立刻就移开了目光。
苏挽月与其他侍卫一起,跟随在他身后往太和殿的方向走。一路上众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多说话。
到了太和殿前,朱佑樘回头说道:“都在此等候,不必跟随。”
苏挽月抬头看了看太和殿前,只见众多明朝王公大臣及官员们都已肃然在列,虽然人数众多但井然有序、丝毫不乱,司礼监怀恩与御马监梁芳二名太监亦在殿外等候,他们见到朱佑樘到来,纷纷躬身行礼不迭。不久,就听见太监们呼叫“皇上驾到”的声音,接着又听见一套例行的官话诸如“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等等。
她和福海等太监宫女们站在殿外等候,不经意抬头间,竟然看到一轮红日渐渐从紫禁城东边升起。
她曾经看过无数次日出的情景,在海上或山巅领略过那种日出的壮观和辉煌,更无法忘记大海之滨喷薄欲出的晨曦所带给她的震撼,但都比不上此刻眼前的盛况给她的惊叹。一片金灿灿的朝晖渐渐染红了东方的天际,红日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浩渺的云海遍洒太阳的光辉。浓烈和煦的阳光照射在太和殿的琉璃瓦上流光溢彩,远处巍峨的紫禁城宫殿,在阳光照映下披上了金色的霓裳,显得格外巍峨靓丽,气宇不凡。
大明盛世,果然名不虚传。
尽管宫廷朝野时有纷争,边疆叛乱未彻底根除,但是纵然历史学家也都无法否认,这个时代正是明朝的鼎盛时期之一、史称“回光返照”的中兴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