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师刚走出门,就看到了四五米之外提着杀猪刀,满脸凶相的兄弟两人。
而大小民也同时看见了他,三人的目光瞬间对接,刹那震惊过后,理发师只来得急发出一声万分惊恐的狂叫,就转身飞快逃往了相反的方向。
理发师的尖叫声打断了房间里卫立康和田波两人的闲聊,他们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向门口,却只看见了理发师飞奔逃离一闪而没的身影。
卫立康是什么人?
是吸过毒,蹲过监,玩过外国小姐,也跟过香港大佬,小小年纪就开始混迹江湖,孤身一人在东北帮四川仔的合围之下,从九镇杀到了东莞厚街,堪称是经过了无数生死的正儿八经江湖老油条。
这么多年刀光剑影的历练下来,早就练出了老江湖独有的敏锐判断力。
他立马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头,于是卫立康反手就想抽出垫在屁股下面的那把刀。
就一个靠着刀头舔血讨生活的黑道人物来说,当时卫立康的判断和反应都没有错,就算是换了我胡钦本人,也不会比他做得更好。
只可惜,那一刻,他却独独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忘了就在不久之前,他的两条腿上才刚刚被人砍了几刀,虽然并不严重,只是皮肉外伤而已。但皮肉也是自己身上的皮肉,他卫立康也是皮肉堆起来的活人。
猝然之间,那样剧烈地扯动伤口,自然也足够让他疼得龇牙咧嘴,本是麻利的动作顿时就不免缓了一缓。
常言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那天也是一样。
正是卫立康这缓了一缓,让一切都变得已经太迟,再也来不及了。
当卫立康的刀才抽出了一小半,大民、小民两兄弟就已经像是一阵风般冲进了房内。
同样的人,同样的家伙,同样的对手。
可这一次,两兄弟就完全不像个把小时之前的大小民了。
身为外人的我,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因素,让他们在短短的时间之内由心慌手软的小混混变成了两个下手极为狠毒致命的杀手级人物。
也许仅仅只有一句话可以解释他们的这个转变:
狗急跳墙!
田波虽然也很快就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个茶缸,但是已经没有一点意义了,他举着的茶缸才刚准备扔出去,小民的一刀就已经劈头盖脑砍了过来。
于是田波下意识地举手一挡。
“啊……”
一声巨大的惨叫,茶缸和仍然握着茶缸的半只手掌一起掉在了田波盖在腿上的被单上。
鲜红的血液狂涌而出,汩汩淌落在洁白的被单上。
白布红血的映照下,被血液染红的半个手掌浸润出了一层潮湿而妖异的红芒,就像是一朵用鲜血灌溉长大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恶鬼之花,在癫狂和恐惧的环绕之下,迎风怒放。
刀光虽然飘起,鲜血也已落下,但小小的病房内,却极为反常地没有一个人说话。
大小民纵然已经是双眼赤红,别无他念,就连卫立康和田波都浑浑噩噩地呆在了那里。
卫立康给我说,当时他脑海里想的是:我今天只怕是要死在这里了,光靠常鹰帮我报仇的话,还不知道搞不搞得赢这两个狗杂种。
而田波在骤然间经受到完全超越自身可以承受极限的惊恐和痛楚之后,则陷入了一种彻底的麻木。
他并没有真正晕厥过去,只是像是瞬间丧失了所有的神智和感觉,就连灵魂也不在了,只剩下了一具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极度痴呆木讷地看着小民对着自己盖在被子下的双腿,疯狂挥刀。
在砍田波的时候,病房里面的动静就已经引起了隔壁的几个护士小姐和病人以及病人家属的注意。
他们纷纷赶来,却都只是在门口看了一眼。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尖叫着,以一生中最快的速度逃进了离自己最近的几扇门里面,并且把门死死地关紧,放声大哭。
在这些人里面,只有一个人没跑,那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老护士。
她不是不愿意跑,而是因为她是最先过来的。
听到了隔壁卫立康的病房里面传来的响闹之后,她是带着一肚子的火气,过来准备骂人的。
所以,进门的时候她并没有仔细看,低着头就飞快地走了进来。然后,当她抬起头准备骂人的一瞬间,她却亲眼目睹了在之后很长一段日子里,都会令她心胆俱裂、噩梦连连的一幕:
两个目带凶光、面容扭曲的青年男子正一前一后围在外面的那张病床旁,对着躺着床上痴痴呆呆的病人挥着刀,就像屠夫剁猪肉一样地猛砍,而洁白的被单上面赫然摆着半只鲜血淋漓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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