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有一事启奏。”突然的一声高喊,打破了席间的气氛。接着,一个面孔方正,身着正一品官袍,约摸五十来岁的胡须老头走出了席位,跪于当中,对着上位的洪泰帝朗声说,“今日陛下寻回了皇长孙,此乃国之大喜。老臣高兴之余,却想到自家犯下的一个错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洪泰帝原本带着笑容的视线,挪到了那人身上,哈哈一笑。
“诚国公免礼,今日你我君臣同席,不必如此拘礼,有事坐下说。”
在大晏朝能被封为“公”的人,基本都是战场上打出来的功劳,用鲜血拼出来的。除此之外,再大的功勋也不过封侯封伯而已。可这位诚国公元鸿畴虽说是功劳极高之人,生性却淡泊名利,在朝中威望虽高,但从不结党营私,一直很得洪泰帝的心意。
可皇帝让他起,他却不起,仍是固执的跪在地上。
“陛下,老臣犯了欺君之罪,老臣不敢起。”
轻“哦”一声,洪泰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与朕说来听听?”
元鸿畴擦拭一下老眼,又磕头说道:“十六年前,老臣奉命前往辽东,曾得遇一个容貌娇美的女子,原想纳为姬妾,奈何那女子心性颇高,不与老臣相近。老臣一怒之下,强要了她,尔后班师回朝,却又弃她不顾。不想,老臣走时,她已珠胎暗结,为老臣生下一女……她不得家族所容,带着幼女靠乞讨为生,流落辗转到锦城府,郁郁而终,卒于普照寺中。可怜老臣那女儿,小小年纪就吃了诸多苦头,幸亏得遇道常法师,作了法事超度她娘,又不巧知晓了这段孽缘。这才将老臣那可怜的女儿带入了京城,与老臣相聚。”
好一段比编的故事还要精彩的故事。
夏初七听在耳朵里,心里却诡异的发毛。
又是道常,又是锦城府,又是普照寺。会不会那样巧?
她心里有疑惑,可洪泰帝却感慨一下,抚须而笑。
“如此说来,那是大喜,爱卿又为何说欺君?”
诚国公面色微微一窘,耷拉下眼皮,“老臣妻妾众多,却一直未孕,这才得了陛下的恩典,将祐儿过继给老臣为后。如今老臣在外一夕风流,却养出了一个女儿来,可不就是欺君吗?老臣甚是惶恐,请陛下责罚。”
哈哈大笑着,洪泰帝今日得回了皇长孙,心情大好,让崔英达唤了道常和尚过来问话,很快,那一抹的玄色缁衣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里。
果然,道常和尚的回答,与诚国公一般无二。
洪泰帝一听,高兴之余,又如何会去计较这个?
“罢了罢了,爱卿,这个是好事,好事呀。今日是朕之大喜,也是爱卿你的大喜。来,过来敬朕一杯水酒,此事就算揭过去了。”
“老臣多谢陛下体恤。”元鸿畴诚惶诚恐地拜了一拜,却没有过去敬酒,而是继续伏跪在地上,又道:“陛下,老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陛下恩准。”
“哦,你且说来听听。”
“陛下,老臣那女儿年已十六,性子和脾性都极好,敏慧温良,已到了许婚的年纪,老臣想请陛下赐婚……”
“赐婚?”老皇帝眼睛眯了一下,“爱卿想将令爱赐予何人?”
在洪泰帝的诸多皇子之中,尚未大婚的人只有一个。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夏初七的心脏就提到嗓子眼儿。
与她一样,众人的视线都纷纷落在了元鸿畴的身上。
只见他果真看向了端坐在位置上神色不变的赵樽,拱手而拜。
“老臣想请求陛下将小女赐婚于晋王爷。”
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几乎落针可闻。谁都知道晋王赐婚三次,就死了三个。那彰烈侯宋家的女儿,还没有等到赐婚就暴毙而亡,那也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如今这诚国公元鸿畴刚刚寻回了爱女,居然就敢请旨许给晋王爷,又是何意?
人人心中惊动不已,就连洪泰帝带着笑容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也不知道他考虑到了什么,看了赵樽一眼,又看向元鸿畴。
“爱卿可都想好了?”
“晋王爷血性男儿,人品贵重,老臣倾慕多时。如今厚着脸皮想与陛下攀这门亲事,还望陛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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