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一躲,沈夜同时用小扇一抽,那飞镖就带着更猛烈的力道原路冲了回去。
“你先直走,我去去就来。”
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猛地一拉缰绳直接回身冲了过去。马被他勒得太紧而惊叫起来,我忍不住颤了一下。
这真真是个凶悍的男子……
苏容卿这么多年都没嫁出去,是因为病弱貌丑的名声,哪怕真让大家知道他其实不但不病弱貌丑,还强壮俊美,其实也嫁不出去。这大楚上下,除了我,也没谁有这个胆子娶他吧?
想到这里,我眼皮一跳。
嗯,其实如果不是陛下硬塞,我也是没胆子的……我至今仍旧没什么胆子。
我这么胡思乱想着往前赶路,身后的打斗声竟远了。片刻后,我听见骏马疾回的声音,一回头,便看到沈夜朝我赶过来。
月色下,林间公子蓝袍金冠,驾马而来,让我看呆了。直到他赶到我身边,我才猛地回过神来,收回了视线。
他倒没察觉什么,只是皱着眉头,大喊了一声:“快走!”
音落,我便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气。
我不由得愣了愣:“你受伤了?”
“赶紧走。”
他咬着牙往前,林间全是人影,我这才意识到,竟有这么多人!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沈夜的马猛地一拐就冲入了林中。我赶紧跟上,只见沈夜手中小扇飞出,打到树上,便听得人闷哼之声。沈夜勒住马放我过去,一把拽住我说道:“过一会儿弃马躲起来,让马自己跑。”
说完,不等我反应,他猛地亲了我一口。
有银针飞射而来,他广袖一卷就甩了回去,然后一踹我的马屁股。马惊叫起来,就往森林里冲了过去。而后我便听沈夜大笑出声道:“诸位人多势众,还不敢现身吗?”
我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等人影渐少,猛地翻身下马。
我不敢走路,怕留下痕迹,好在我轻功尚好,便往旁边拽树枝,像猴子一样往山林深处去了。
等进到一个山洞,我才停了下来,想想须得等沈夜,干脆进了山洞。
山洞看上去经常有人居住,应该是猎户一类的人经常来,还放了猎弓在山洞之中。里面还有一张草席,一些干柴,我摸索着在夜里把干柴搬了起来,然后等他。
我不敢点火,就在洞门口张望着。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情,我一向是不担心他的。
毕竟武力上,我确实没有见他输过——哪怕对方有很多人,可我总觉得,沈夜不会死于这种场合,更不会死于兵刃之下。
他那么强,那么聪明。
我这般笃定地想着,然而等到夜里,也熬不住了,忍不住来来回回地走着。
我思索着,怎么这么久了,他还不回来。
月上中天,我再也按捺不住,借着月光冲了出去。我躲在树丛里细致地寻着。
寻了没多久,我就看见了沈夜。
他靠在一棵树下,身上血迹斑斑,似乎极其疲惫的样子,静静地看着夜空。
那是他少有的眼神,像个孩子一样,那么干净,那么澄澈,犹如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安静那么小心。
我看得心下慌乱,猛地落到了他身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他身子微微一僵,片刻后,有些不可思议地抬了头说道:“你来了?”
“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死在这里了!”
我伸手去拽他,他轻哼了一声,我不由得呆住,这才意识到他伤得严重。
我动作放柔了,将他扶到了肩上。
做这些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在抖,似乎是强撑着站起来的,连走路都不能。
我心里已经紧张得不行,却故作轻松道:“你平日里总欺负人,怎么现在像个病猫一样……伤着哪里了?”
他没说话,咬着牙,冷汗大颗大颗地从他额头渗了出来。我心知他是伤得厉害了,不免有些焦急。一面为他的伤势,一面思索着到底如何去寻郑参。
他伤成这个样子,若我走了,他很难活下去,而且没有他带着,我根本进不了药王谷,更不要提找到郑参。然而若我守着他,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流岚的病耽搁不得,只要能将郑参带回去,未必没有希望……
我脑子转得飞快,一直思索着两全之法。
然而想了半天都没什么主意,我只能扶着沈夜一点点地往山洞挪去。他一直咬着牙关没有说话,等终于到山洞了,我扶着他一靠在墙上,他整个人就瘫软了。我将他一捞,稳住了他倒下的趋势,他扑在了我的怀里。
灼热的气息扑在我的颈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竟忘记了这是怎样的险境,忍不住脸红了。
我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波澜,稳稳地将他放到地上,一面翻出自己带的药、绷带和银针,一面问他:“伤到哪里?”
“先给我清毒丸。”他牙齿打着战,我这才意识到,他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应该是中了毒。我有条不紊地拿出清毒丸,抬手给他塞进口中,然后就开始撕绷带,问他:“伤着哪儿了?”
“左肩、右腿大腿、腰侧。”
他迅速报了几个位置。我愣住了,琢磨着这几个地方,我不需要遮遮掩掩,干脆把他脱光算了。他静静地注视着我,眼里干净得仿佛什么都没想。我忍不住侧了侧眼,想要掩盖自己方才一瞬间的龌龊想法。把药粉逐一排开后,我从山洞边上拿起原主人的破盆走了出去。
原主人会寄宿在这里,边上必然是有水源的,我按照以前一位猎户教的法子寻过去,果然找到了一条小溪。我忙打了水,慌慌张张地赶了回去。
回去时,沈夜似乎已经好了不少,牙也不再打战,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我鼓起勇气,上去就拉开他的腰带,把他衣服脱了,仅留一条亵裤。
他的衣服上全是血,他的、别人的,混在一起,分不清了。连那纯白的亵裤上都染了斑驳的血迹,让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放心,”他见到我的目光,仍旧不忘调笑,“这里没伤到。”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我把他翻过来,撕了衣袖,细细地擦拭着他右肩和腰部的伤口,带了怒意道,“免得我忍不住再动手打你。”
他低声笑起来,似乎是怕牵动肺腑。我也不敢招惹他,便沉默着给他上药。
他不说话,乖巧地低着头,像一个安静听话的少年。我给他上完肩背上的药,转向正面大腿时,一瞧见他的表情,我不由得愣住了。他很快捕捉到我的异样,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没……”我赶忙低下头去,把他大腿分开,嘀咕道,“看上去太像好人,有点不习惯。”
说着,我就去撩他的亵裤。
他受伤的位置太尴尬了,其实伤口不深,但是很长,从外侧一路划到内侧,差一点点就伤及重要部位。
我没办法,只能把他的亵裤褪到顶,露出他修长白皙的大腿。
他的腿生得好,或者说,他这个人没有哪里长得不好。更奇怪的是,明明是刀尖舔血过活的人,腿上却没有一点疤痕,莹滑如玉,摸上去仿佛绸缎一般,让人心尖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就碰了一下,便立刻缩回手,不敢再碰了。
我开始假装认真配药,然后撒到他的伤口上。整个过程我都不敢抬头看他,也不敢看他的腿,只能死死地盯着伤口,感觉苦大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