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好在花园里做了一个多小时的监工,眼看着园丁把活儿都干完了,天气又实在是热,便转身又去了厨房——在这府里,她是什么地方都肯深入的,厨房也一样肯进。厨房分为中西两部,养了好几位大师傅,中餐西餐都能做。她在厨房里踌躇了一会儿,然后下了命令,让负责中餐的大师傅预备几样清淡易消化的饮食,又因为她在来的路上,听闻张嘉田也住过来养伤了,便又让厨房另做些滋补的饭菜,专门给那养伤的人补充营养。
然后她离开厨房,慢慢的往外走,同时做了决定,决定待会儿见了雷督理,一定要放出好脸色来,就坡下驴,把这场纠纷含糊过去算了。要不然,自己还能跟他分争出个黑白对错不成?他那人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呀!
从厨房走回平日起居所在的小洋楼里,路途不近,太阳又大,她又是大病初愈,所以走了一身的汗,进门之后直接上楼走向卧室,想要换身衣服。哪知推门向屋子里一走,她迎面就见了大床上躺着的雷督理。
雷督理侧卧在床上,面孔正对着房门。见她回来了,他笑了:“这么热的天,你还往外跑。”
她怔了怔,看他像没事人似的,自己便也平静了神情,若无其事的回答:“我打了阳伞,并没有被太阳晒着。你身上好些了吗?”
雷督理咬着牙笑:“浑身疼,简直不敢动。”
“那是累狠了。平时不运动,忽然受了那么大的累,身体自然要不适应。你饿不饿?”
“有一点。”
“那我去让厨房早点开饭。”
说完这话,她转身要走,雷督理却是欠身唤道:“春好!”
她握着房门把手,回了头。
这一欠身让雷督理深感痛苦,以至于他随即就又倒了回去:“吃饭不用急,你过来,我们说说话。”
叶春好微笑了一下,转身走回到床边,坐了下去。雷督理蜷缩了身体,尽量的要往她身边凑,她见状,便向后挪了挪,贴了他的腹部。
“春好。”他拉了她的手,覆到自己的脸上去:“你怎么对我爱答不理的?是不是心里还生着我的气?”
叶春好的手温暖柔软,带着一点雪花膏的香气,只是瘦得厉害,指骨纤细,像是柔嫩的爪子。他握着这样一只手,像是握着她的心,也像是握着自己的心:“春好,我知道你没和我生分。那天夜里我跑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还为我哭了吗?我听人说了,我都知道了。”
叶春好本是微笑着的,这时那微笑就维持不住了,闪闪烁烁的要变成哭相。于是她把脸扭开,低声说道:“那时……我是吓了一跳。”
“以为我要死了?”
“那倒没有,就只是……吓了一跳。”
雷督理看着她,看她含着眼泪还要嘴硬。深深的弯了腰,他用身体半包裹了叶春好,护着她,缠着她:“这些天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叶春好的手顺着他的面颊向下移,摸到了他耳根下面的几片血痂。那一夜他带着半脸的血撞进门来,她见了,惊得肝胆俱裂,幸而后来洗净了伤口一看,只不过是浅浅的皮肉伤,不知道怎么会流了那么多的鲜血。如今血痂已经干硬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脱落了。
“其实,也没什么。”她垂下头,低声说道:“夫妻拌嘴,是免不了的事情。我们是夫妻,自然也一样。往后你我若是闹了意见,最好不要这样打冷战了,这么干,比什么都伤感情。”
雷督理答道:“是,我记住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况且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早定了型。叶春好不信他会真的“记住”,将来哪天两人闹了矛盾,他肯定会又走个无影无踪。
这时,雷督理把她的手捉到唇边吻了吻,说道:“这都是误会。我搬进了书房之后,你总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也恨了我了。”
叶春好扭过脸来,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比我年长了十几岁,说起话来,却比我还孩子气。我对你说了几句硬话,你就以为我恨你了?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我就算是哪天气疯了,泼妇一样的骂你打你了,我对你的感情,也离那个‘恨’字还远着呢。你赌气搬去书房里的那一天,不知道我已经病在床上起不来了吗?我病成那个样子,你不关心我,还给我脸子看,还要走,你想,我怎么去追你回来?我躺在床上,哭都哭死了。”
雷督理听了这话,慌忙用胳膊肘支起了身体:“春好,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病得这样严重,我对你是千千万万个对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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