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这几天犯小人,没有一丁点顺心的地方。
生活上一塌糊涂也就算了,工作上的失误越来越大,有同事私下告状到陈总那里,说我白天打瞌睡,做报表时经常走神,连冲一杯咖啡都心不在焉,味道不是淡了就是水少了。
陈总顾及着林维止的关系不好太苛刻,又不能不做出样子来平息众怒,只好扣了我半个月工资,我为这件事伤春悲秋,趴在马桶上彻底丧失了斗志。
什么都能没有,钱不能没有,钱意味着我的趣多多,我的蜜饯果子,我的棒棒糖。
没有了这三样食物,我的人生就没有了活下去的乐趣。
周二陈总要出席一场会议,下午放假半天,时娅拉着我说去看一场特别棒的美版电影,我正收拾东西陈总的秘书叫我去办公室找他,说有重要的事。
我当时吓得脸都白了,我问时娅不会连那半个月的工资也要扣了吧。
她一边把不要的零食塞我包里一边安慰我,“你以为想扣就扣啊,拿出原因来,不然劳动法告他去!”
“我拉屎没冲。”
她愣了下,满脸铁青伸出手掐我,“阮语操你大爷,马桶边上粘了那么一大坨敢情是你弄的啊?老娘坐了一屁股你知道吗!我他妈香皂费了一块还觉得臭烘烘的,你一天能不能别胡吃海塞了?你拉屎臭到外太空了!”
我抱着脑袋跑出去,时娅一直骂骂咧咧追我到陈总办公室,等我进去她还在门口徘徊了好一阵才罢休。
我趴在门上打探敌情,陈总坐在办公桌后盯着我鬼鬼祟祟的样子愣住,时娅转身离开我看着她挺翘的屁股想象着我那坨棕褐色的稀屎粘在她屁股上的景象,我拍着地难以自制哈哈大笑,我笑了足足有半分钟,当我看到陈总微妙又无奈的脸孔时,才猛然意识到我在他的办公室。
我没有敲门…没有打招呼…进来就卧倒在地…还爆发出震动山河的笑声。
我猛地爬起来,站在他面前敬了一个少先队礼,“陈总好!”
我敬完礼觉得不对劲,非常尴尬把手移到了太阳穴,朝他嬉皮笑脸龇牙,陈总脸色像一只老乌鸦那么黑,他捏了捏眉心,“好了你先坐下,我眼花。”
我舔了舔嘴唇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他还没有开口我先卖惨,“陈总,我真的没钱了,我上个月欠了大学同学份子钱说好这月二十四号她结婚一个月纪念日再给她…你是不知道她当时脸色多难看。”
“有我现在难看吗?我坐在这里看你对着空气做出各种表情看了五分钟。”
陈总阴恻恻打断我,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信封甩在我面前,我伸出手挑开信口,发现里面有十几张崭新的钞票,我第一时间就想到我被解雇了,我抬头瞪着他泪眼汪汪,一只手紧紧抓着心脏,“陈总,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我好难过。”
他忽然被我逗笑,两条手臂交叠放在桌上,“阮语,我特别想知道,一个每天都担心自己被开除的女人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豆腐脑还是鸡汤?”
我的趣多多…我的棒棒糖,我以后是不是都吃不起了?深城商人那么精,应该没有谁自寻死路把我招聘进去吧。
陈总指了指门口,“拿着你被扣的半个月工资,不要跟任何人说,出去。”
我被开除了。
我带着这个无比劲爆的消息点燃了华锦继与林维止合作后的第二个沸点,整个公司都炸了,一些平时看我不顺眼但又不敢指名道姓的女员工在旁边阴阳怪气说这就对了,公家钱也是钱啊,养个没用的废物有什么用,省下来的工资还不如给大家发奖金。
时娅气得蹿到那个女人面前,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就你好,撒泡尿照照你这丑德行,进公司三年原先那张肥大的柿饼脸整得你亲妈都不认识,你倒是钓个金龟给我看看啊?有些人就算换了脸也改不掉嘴碎的臭毛病。没有阮语拿下维滨的合同,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嗑瓜子呢!你天天说她脑子蠢,你聪明你拿个一千万的注资啊,你劈开腿让人家操吐血一万都换不来吧?”
时娅说完拍了拍自己的嘴,“哎呀,我怎么忘了,人家林总家的公狗都懒得操你,你有一只纯种的母犬金贵吗?林总就算抽风都不可能看得上你这种货色。”
女同事被她气得眼睛泛红,转身跑出了办公大厅,时娅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她看到我正在收拾东西,她让我别动,“我去找陈总问问,凭什么说开就开,当初跟孙子似的求你办事怎么忘了啊,过河拆桥的周扒皮!”
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陈总就算不想要我,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开除我,林维止在签约前特意叮嘱过,让他好好关照我,商场上的规则从来都是高出一丁点的资本就压了这个人一头,林维止不知压了陈总几百头,他天天琢磨着怎么压榨克扣员工,这么抠门胆小的男人怎么可能敢违背林维止的交待。
但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想知道开除不是要给三个月的工资吗,为什么只给了我一个月?陈总难不成又要买新品种的金鱼了吗?
就算我毫无贡献,公司池子里的鱼都是我钱买来的啊!
我真想偷偷捞出来,带回家给我妈炸鱼酱。
时娅怒气冲冲追陈总去了会议现场要说法,我等了半个小时也没有得到回复,想必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我背着硕大的皮包离开了华锦。
我黯然神伤准备去买一杯榴莲奶泡来抚慰自己的心灵,我盘算着要多加红豆和鲜奶,怎么买最优惠,我刚走到街口,迎面一辆汽车速度飞快冲撞过来,司机踩了急刹车,车头距离我仅仅几厘米。
食物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伟大的良药和麻醉,我竟然不为自己死里逃生而惊慌害怕,因为我算出了要两份红豆一份鲜奶比一份红豆一份鲜奶反而便宜了一块钱,因为踩在了满减的优惠上,我跳起来大喊耶!
我耶完看见了从车上下来的林维止。
我张开的嘴巴忘了闭上,鲜红的小舌头还在微微跳动着,再次遇到他我心里挺慌的,具体为什么慌我也不清楚,我觉得自己有些无法面对他,可能那晚严潮说的一番话刺激到了我,也惊醒了我,我和林维止这样辈分关系虽然没有血缘,却有伦理纲常,我们私下的来往过于频繁,甚至也超出了这样的范畴。
林维止目光从我惊悚的舌头上移到我脸孔,他确定我没有被撞到,用很阴沉的语气说,“钱不够买零食,准备碰瓷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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