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如今还时不时动摇一下当妖怪的自觉,那也真是纯**。
童延三下五除二修好他的车,东西收拾进包里时,突然看见夹层里放着的精致长条纸盒格外打眼,跟藤编小鱼隔着一层布料不那么和谐地挤在一起。
行,送东西,择日不如撞日,觉也别睡了。他刷地拉上拉链,把包甩背上,腿撩上车,用力踩着踏板,兜着满头的风就往路上去了。
十八岁的童延也不明白自己心情为什么那样急切,就像是急着跟什么告别,把不该属于他的东西送回最理所应当的那个位置去。
其实同城快递花不了几块钱,他却骑了将近一个钟头的车自己跑这趟。跟年轻漂亮一样,时间要是不能转化成利,也就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
浓云压顶,童延看到湖滨小区倨傲挺立的高楼时,已经汗流浃背。也真是巧,离小区大门还有十多米远,他就瞧见叶琳琅那真傻白甜从门口优哉游哉地晃了出来,旁边还跟着她那外号叫母大虫的妈,母女两个挽着胳膊。
童延躲公车站旁边,看见傻白甜跟母大虫到了马路对面,才脚蹬地把车嗖地划到门口。
到保安亭边上停下,掏出那长条礼盒,对保安说:“大哥,帮个忙,替我把这个交给那妹子呗。”
马路对面,叶琳琅跟她妈正准备进超市。
见保安犹豫,童延索性揭开盖子,岫玉簪子干干净净扎在盒子里,“没危险品。”
“你们这些学生娃,小小年纪谈情说爱门道还挺多,自己送不就得了。”话虽这样说,保安终究是伸手接过去了。
被误会童延也没心思解释,“谢了大哥。你就说是个男的送的,可千万别说是什么样的男的。”
话说得漂亮,他终究不放心,走也没走远,还是歪在公交站旁守着。
没一会儿,叶琳琅跟母大虫从超市出来了,童延瞧着女孩一脸天真无忧的样儿,怎么也没想通生日搞汉服聚会是个什么想法,既然要学演戏,以后三伏天里外三层且有得烦。更没想通这些年唯一瞧得上他的家伙怎么会是这一款。
一个莲花簪子,他给人拍次片子的一半收入,算是还小姑娘人情。十八岁生日,高兴高兴。
可饶了他吧,他从来就不是傻白甜幻想里的另一个傻白甜。
身子斜靠着灯箱,一直看着叶琳琅回了小区门口,看着女孩被保安叫着,看着盒子到了叶琳琅手里。
事情办妥,童延这就可以放心地走了。可眨眼的功夫,叶琳琅在不远处突然开始四面张望,是欣喜还是难过分不清,细细的嗓子硬是叫响了一条街,“童延——”
很快,就把目标锁定在他这个方向,急匆匆地朝着这边来。
“童延——我知道是你。”
……?!真是要了命了。
童延掀起外套帽子兜住脑袋,急着掌龙头转向。
车还没下马路沿,女孩的声音已经窜到身后两步远,“童延——”
他只能停下。
叶琳琅追上来了,眼角噙泪,但也笑着。
他也对女孩扯出一个笑,“真巧。”抵死不认,能拿他怎么着?
女孩泪滚出眼眶,“我知道是你,生日会我只邀请了你。”
这就没意思了,脑子不该灵光的时候乱灵光。童延脚踩马路沿支着车,眼睛朝一边遛了一圈,吭了口气,“那行吧……。”
“行什么行!?”
童延一回头,叶琳琅妈也追了上来。要糟!
果然,母大虫伸手就把叶琳琅往后拽了两步,冲着他横眉倒竖,“又是你!你年纪不大,满肚子坏水都溢成河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还想着拐我家丫头呢?”
叶琳琅哭出声来,“妈,他没有游手好闲,他不是在拍戏吗?说什么拐,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什么朋友?他是什么人的儿子,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怎么能跟他做朋友!?”
“啪”一声,纸盒砸在地上。
簪子滚了老远,岫玉莲花蕊裂瓣碎,成了几块捡都捡不起的破烂石头。
童延二话不说就走,他以为他是看着叶琳琅的面才没发作。可自行车踏脚像是灌了铅似的,费了老大功夫才勉强晃出几米,他这才明白自己是连发作都无力。
叶琳琅的哭声越追越近,一直追到他身边跟着跑,“童延——”
转头见着母大虫也吃呀咧嘴地撵上来了,童延说,“回去吧傻妞。”
用力踩着车冲出去,“你得惜福啊!”
叶琳琅终究是被她妈被拽回去了,童延骑行到街口才停下歇气。黑压压的天沉沉罩在头顶活像个密不透风的锅盖,街口熙熙攘攘来往的人全都是这一口锅里煎着熬着煮着的饺子。
几分钟前,他不知道马路对面停着的一辆车里,有人拍下了他跟那俩母女拉扯的全部。
几分钟后,那车却尾随而来。
车在他跟前停稳,有个男人推门下来,“嗨,小子,你是演员?签经纪公司了吗?”
来了个朝枪口上撞的,童延自然没好声气,“你谁啊?”
男人摸了下上衣口袋,什么也没摸出来,“名片忘带了。王宇峰导演听说过吗?他正筹拍一片子,我是副导演。他对其中一个角色特别挑,我看了刚才那段,觉得你就能本色出演,怎么样,想试试吗?”
嚇!吓死人了。王宇峰导演。
人家那剧组就算几分钟的配,也是各家资方带钱拼命塞进去的。
这年头这么低级的骗子也算是个宝。童延瞟了眼男人的小破车,干脆站起来,“选角什么要求?”
男人笑得一脸猥琐,“自然是要听话的,”着重强调,“得懂事的!”
是不是?脑残都上街抢钱了。
童延笑了,“懂事?”
“行里规矩,谁都明白。”
童延一把拽住男人的衣领把人猛地摔进路边黄杨丛,一脚踹过去,“艹你妈的懂事,骗你爷爷我呢。”
临走还嫌不解气,又补了一脚。
可能是天气不对,这样不管不顾地撒了一通气,童延心情也没好多少。沉重的浓云已经压到头顶上,大雨将至,整个城市笼在一片浓厚的青灰中。
他心急火燎地踩车往夜店赶,抬眼望去,地标高楼巍然耸立直插云霄。
对他来说,希望就跟此时这高楼没区别,看着像是近在眼前,可真用脚一步一步地丈量,一条条街地挨过去,就能发现真实距离到底有多远。
童延心里正不爽快,上衣兜贴腰的位置一阵乱震。不耐烦地骂了声之后还是贴边停车,把手机掏了出来。
一看来电,啧,小白花。
行,又一个出气筒自己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