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戒和打量着,这些四散左右或是往来其间草贼;
如果不是他们所打出的旗帜实在太特殊,他简直会以为这是一只令行禁止行伍称序的精锐官军所在。这简直是太不寻常了,那些粗陋野鄙的草贼之中怎么会有这般的异类存在;就好似是一整部官军都投入到了草贼之中与朝廷为敌一般的结果;
然后晋晖在下一刻突然就心中一动,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某种真相一般的,突然有些汗透夹背的冷噤噤又恍然大悟起来了;为什么自己的这些忠武将士会打得这么艰难,又如何会被对方给轻易夺城了;因为自己需要对阵的很可能就是假冒草贼旗号的官军啊。
想到这里他愈加坚定向着大纛所在的城楼方向而去,哪怕就是要舍身折在这里,他也要将对方背后隐藏的因由给揭举出来;只可惜在这场突如其来的乱战当中,他也只在身边聚拢到了三百多的忠武健儿;其他都呗这些草贼给打散和隔断开来了。
尽管如此,这三百忠武健儿在北地也是足以横行大多数地方,而屡屡行那破军斩将的决死勾当;而在为朝廷讨逆的作战当中也不乏从容击败过十数倍、数十倍草贼的战绩。
因此,身为这部忠武军的第四号人物兼排名第一的校尉,晋晖既有足够的自信和从容,亦有足够的胆识和勇略,来冒险突破和闯入这部草贼的战线,而行那万军众中夺旗斩将的要命勾当。
然后就在下一刻,他在无数战阵当中淫浸出来的直觉和感知,却是在疯狂的示警起来,就好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事物和巨大的威胁所盯上了一般,不由得厉声喝道“快动手”。
与此同时,随着在城头上相继吹响了的横笛和哨子声,那些正在城下包扎和休息的伤员们,就像是中了某种魔法一般的齐刷刷的动作起来;而附近那些看起来空荡荡的建筑里,也顿然像是雨后出损一般的冒出许多旗帜,以及正藏身在其间休息和驻留的士卒来。
而在霎那间,这些易装而来的忠武将士也十分警觉和敏锐的,就像是得到了某种统一信号整齐无比的发作起来;霎那间就切瓜砍菜一般的放倒和驱散了作为掩护的普通民夫;而汇集在一起抽刀举牌交替掩护着,像是一阵扑卷而至急风似得加速冲向了门楼的方向。
但是挡在他们面前的这些太平军伤员,却是相当诡异的并没有任何阻止或是拦截的意思;而是纷纷向两侧作鸟兽散一般能走就走能爬就爬的,迅速给他们让出一个足够的大空档来。
而那些实在动不了或是来不及避让的伤兵和救护人员,也像是受了某种刺激一般的猛然在敌人面前蹲坐和趴伏下来;看起来就像是要伏地投降或是坐地束手待毙一般的结果。而这时候城头上设置连一支箭矢都没来得及发射出来。
但是这个异状丝毫不能动摇,这些伪装成义军袭击者的意志和决心;他们呼啸而至的密集身姿和咆哮着喊杀的狰狞表情,仿佛就被时间给凝结在了那一刻。然后中午军校尉晋晖,就见到了城头上突然迸溅出来成片的烟团和火光。
在近在咫尺而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片震响当中,他只觉得自己突然就被一股巨力给狠狠砸了一下,由去势不减的拍飞了起来,最后的意识里看到的却是倒在地上,穿着熟悉衣甲而残缺不全尸身。“我这是怎的了”
而在另一个门楼上居高临下的角度看来,突然从城头布设的这些长管开口里,接二连三喷射的烟火和沉闷炸响的轰鸣声中,那些擒刀持剑呼啸喊杀而至的忠武将士前列,就像是迎面被无形的巨兽之口,给突然从上半截啃掉了鲜血淋漓的一大块似的;
首当其冲举牌挥臂的忠武军校尉晋晖,更是一声未发就整人四分五裂炸裂开来。后面的忠武将士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在惯性的驱使下踩踏着倒下同伴的残尸,带着鲜血淋漓的一身碎烂之物,而喊杀着冲出来却又被脚下大片温热滑腻,给纷纷绊倒在地。
于是在片刻之后,这场以众击寡的一时突发战况,就已然是结局注定了。
“晋校尉折了,”
“贼人有妖法。。”
“抵挡不住了。。”
他们如此凄厉的惨叫着士气大沮,而在四面围拢而来的太平将士之中,奋力而徒劳挥舞着兵器;能够站立
的身形却是越来越少,直到在刀剑交加的人群里彻底消失不见。
然后又在重新散开和重整队伍的号令声中,被反剪着后背从地上的尸体中,拖出来来几十个披头散发而满身血糊糊,却没马上死掉的俘获来解送到周淮安的面前。
“黄头子,居然是黄头子。。”
然后在赶来支援的队伍当中就有一名出身北地的老卒,对着这些俘虏当场顿首跺足的大声惊呼起来。
“这些万恶的狗贼和杀才,可算是落入咱们的手中了。。”
“可有多少老兄弟,做梦都想饮你等的血,吃尔辈的肉啊。。该是给我那些死难累累的义军老兄弟们,偿命还债的时候了。。”
周淮安这才注意到,这些假冒成义军的官兵,被打落的头盔下是与众不同的黄色头巾,虽然垂头丧气满头满脸是血的被捆倒压跪在地上;但是依旧难掩那种见惯了杀人如麻而漠然生死的顽悍气息。
“他们便是官军里最喜欢屠戮无辜,诛连和残害百姓的许州兵啊。。”
那名看起来苦大仇深的老士卒大步走到周淮安面前,扬眉吐气式的大声道。
“在朝廷那儿可还是有个匪号,叫啥老子的忠武军。。来彰表此辈的心狠手辣与荼毒酷烈呢。。”
“现下却落入了我太平将士的手中,岂不是这老天爷都要指望管头你,来替俺们报仇雪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