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中,一点点的蓄势加速起来,而一往无前的坚定冲上去,又像是强行敲开的楔子一般嵌入,那些猬集岸边结阵对战的官船中。
只见水花澎湃激荡四起和沉闷的接连撞击声中,这艘体型最大的水军旗头船,就仗着体量相继撞翻、掀倒了横错挡在路上多艘狭长的蜢艇、门舟;又将一艘横冲出来阻挡,站满弓手和甲兵的蒙冲,给居中碾过而压断、沉没成两截。
最后碾压撞断了官军开始离岸的一艘大斗舰船,一整面数排划桨和拍杆、撞柱之后,才在近在咫尺的位置摇头晃尾的无力停止下来。但这只是一个新的战斗开端而已;
随着太平水军的这艘旗头船,同样也陷入左右官军漕船的挤压之中而一时动弹不得;那些官船上的兵卒也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和鼓舞一般的;几乎是不约而同大声呼喝着纷纷跳离和越过一处处的船舷和甲板,如同堆聚的蝼蚁一般尽数向着这处孤岛一般的所在围拢而来。
而在左右持牌的遮护下,依旧难挡被防不胜防的流矢被射中肩头的王重霸,却是禁不住露齿一笑。随即,在烟熏火燎的坐船上就骤然响起了十数团的明亮的火光;瞬间就像是雷霆一般的震响回荡不已,压过了这些聚拢起来的官军舟师声浪。
就在这震响留下的嗡鸣声中,响起了沉闷绵连的号角和密如滚雷的金鼓声。然后就见更多的太平水军战船,争先恐后的撕破了箭雨和烟火笼罩在江上的遮幕,亦是有样学样的接二连三横摆过江面,在顺势冲断进来;
虽然其中只有半数的战船达成了目标,而余下的船只因为角度错误或是中途后力不济,错开了官船所在方位,顺溜飘下远去或是冲到岸边搁浅。
但还是顿然就将这些大多数还未能调转、横伸过来的贯穿、分割开来,又在惯性使然之下给连环式挤压、撞击在一团团,而再也没有多少可以行使的伸展空间来;
然后,从这些太平水军战船上爆发开来的火光和烟火,还有惨烈的呼号和嘶吼声,就像是此起彼伏绽放的红黑色花团,不分彼此的齐齐笼罩在了,这些官军舟师最为密集的所在。
不久之后的岸上,镇定自若的指挥着一阵又一阵官军,阻挡下太平军又一波攻势的刘巨容,也在逃奔而来的部下凄厉告急声中微微变色。
“节上,贼军的火器厉害,江上的襄城舟师已经败不可收了,又有许多贼军正在逐步登岸上来,。”
“右翼的丰山都、飞云都和奉节五营,都要抵挡不住了。还请节上调遣接应和救援啊。。”
“若不能及时挡住这些贼势,只怕本军沿江而上的后路和辎重两台,也要难以维持了。。”
“衙内兵马使何在,”
刘巨容当即喝声道。
“标下在。。”
刘巨容的长子衙内兵马使刘汾,于马前拱手应声道。
“着你率神锐三都,赶往右阵截击贼势。。我再令金州团骑为你掠阵,一定要稳住阵脚。。”
左中右神锐三都,乃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精锐部伍,人人皆善用片箭筒射之法;结阵起来攒射得又快又远。当年浙西之乱的贼首王郢,就是被他用片箭亲手射杀而得以名闻天下。
而金州团骑,更是山南七州团练兵马之中,唯一的骑兵部队;也是他一直捏在手中未曾投入战斗的奇兵(预备队)之一。随着刘汾领命投入战斗后的不久,那些右阵攻上岸的贼军声嚣也像是受到压制和遏止一般的,逐渐平息下去。
就连江上船只焚烧的烟雾和浓霭也变得单薄了许多;然而刘巨容此刻巍然不动的面容下,却是愈加沉重的心思。战事打到这一步,又错过了最好的班师时机,已然不是他想要退就能退的了。
哪怕是他用肉眼也能隐约看见,越来越多的贼军旗号出现在了江陵城外,而他手上可以动用的力量却是愈发的枯竭起来。若是不能重挫那些死死追击不放的贼军锐器,只怕他这支大军的归途是别想走的安稳的;
其他的且不用说;光是这些贼军水师在沿江骚扰不断,就是一个大问题。更别说他们因此运兵折转、迂回到山南大军后路,进行截击和拦阻的可能性。毕竟作为江口水陆扼要的荆门城,如今还是未能拿下来的。
偏生代表朝廷前来的中使,才在不久之前宣诏加封他为南面行营招讨使,兼天下兵马先锋开道供军粮料使、检校司空,封彭城县侯。恨不得即刻就要引兵前往关内勤王和讨贼。
因此这也让他越发的患得患失起来。若是他在这里失去了这些倚为凭仗的人马之后,那就真是万事俱空了。因此,此时此刻他已然面临了了抉择两难当中的困局了。
这时候远方正在厮杀的战阵中再生异变,就闻得那些久战不下却不仅代价缠斗不休的太平贼中,再度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和叫喊声浪,然后又逐渐变得整齐划一的连成了一片,而只剩下如山崩潮涌一般往复呼喊的两个字眼。
“领军。。”
“领军。。”
“领军。。”
刘巨容随即不由的心中一惊,竟然是那个前往东南寇略的太平贼之首,如今已然率军抵达了战场;这也意味着作为分兵进击的其他四路人马都相继失利了么。
无怪那些城中原本有些疲弱之势的贼军,突然就变得无惧伤亡而紧咬不放起来。然而他又变得无比坚定和决然起来,而对着面有惶然和异色的左右部将吩咐道。
“让左右勇武营和商州团结子弟,让开中路就此后退半里。。牙兵队和衙内五都披甲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