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忌和违规的将士、军吏。
然而在此期间。甚至还有人上门来恳请和劝说他,对于守城有功的故旧军吏和将士们,没有必要那么的苛刻和强求什么;些许的城中小民百姓死了也就死了,只有这些衙下的将士,才是抵御外辱和长久立身的根本所在。
而且他时候还发现,这显然并不是某个人或是某些人的认识,而是普遍存在于这些天平军残余的将士和官吏之中,某种意义上法不责众的普遍看法。于是在一些事情的后续和深入处理上,就连他也不免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其中在处理一个盗卖军淄的库管官时,这种积累起来的不满情绪和反弹,让他也不得不有所妥协;而放弃了杀一儆百的手段,只是抄没了其身家以为补偿。然后任由其在狱中暴毙就此一了百了。
由此,他也体会到了某种名为如履薄冰的战战兢兢,或者说是在悬崖边缘行走的临危寒战。因为在某种共同的立场面前,他所依仗的曹氏部旧、后宅老牙兵和投献得用的新进们,都用某种不作为的行动来表明态度。
当时的曹翔也一度深为忧虑和暗自怀疑,如果不是外部尚有魏博军的威胁,让郓州城中还需要他这么一个有所号召力的领头人来维持局面,也许就是藩镇之中所常见的兵谏易帅的场景了。
他也终于所有明白过来,自己所带回来的一肚子鼎新革毙,改善民生的打算和策划,所要面对的最大敌人,无疑就是那些旧有天平军体制下,那些把持传统规则和利害关系的将吏们。也是他眼下所要依仗和借助的最大群体。
或者说他可以一意孤行的铲除掉,任何跳出来的妨碍和阻挠,但是却无法根绝或是动的了这些跳梁小丑背后,那些将门军户世家和豪姓大族,用世代姻亲和利害关系所组成的联盟。
因此,曹翔也只能按捺下心中的不忿与涌动的怒火,而在事后和颜悦色的召集饮宴来安抚那些,本该受到惩罚和付出代价的对象,甚至还要从府库中拿出宝贵的财帛来,以赏赐为名拉拢和分化之。
至少在以自己带回来的班底为基础新的牙兵组建完成之前,他甚至睡觉都不敢过于深眠;更不敢亲近女色。而在被褥下放着宝剑和铠甲来提醒着自己,居安思危的基本道理。
如此种种,却是让他想起身在南方临别的时候,最后一次拜访和请教过那位正在大讲习所中,撰写书文的前桂管经略使李攒的一番经历。毕竟,这位也是投贼之中级别最高的一位前朝廷大员了。
“玄安啊你不觉得,太平军自崛起就轻于犒赏财货,而重视实物福利,一贯就深有蕴意与内涵吗?”
看起来心态已然是相当豁达与宽和的李攒,摇动着蒲扇叹息道:
“自乾元以后天下逐渐败坏,而藩镇自立更替不止的缘故又是为何?。。老夫戎马毕生早年亦履任过数镇麾下,现今有机会静坐下来回想和反思一二,也算有些看得明白了。。”
“无非是国家制度逐渐败坏,而上位者为眼前一时权柄和苟安,往复的滥觞于下;朝廷亦是如此,藩帅亦是如此。。是以武夫之辈世代把持戎机,而愈发欲壑难填;于国朝、于制度的敬畏之心却是愈发散失。”
“是以每有蕃帅就任,必先以财货厚赏于下,或以军变屠戮节牙异己,方的安稳一时。而镇内士卒益发骄横跋扈尘上,升赏数目稍有不满,则就裹挟、凌逼、驱逐蕃帅,乃至为野心辈驱驰更替自立之。。”
“如此积弊日重而所需财帛竭取于治下,然朝廷、蕃帅放纵将士逞欲者无穷尽也,而治下百姓的民力物力终有力竭呼,如此因循往复最终必然是,人渐亡去而日益衰竭呼?”
“是以国朝百年以降,虽然有能人志士辈出一力挽之,而始终不得其法;但是如今我却在太平军中见到了结束这些治乱王循的根由和转机了。。”
“相比那些动则就被轻易散发、挥霍掉的财货之属,这些分田、配给之流大可持续泽及己身及家人的实物福利,岂不才是长久维系和施恩下去的根本么。。”
“一旦习惯承受和仰仗这些军中细水长流的好处之后,又有多少将士还会为了一时的财货动心,而轻易放弃这些可以持续受用下去的好处和期许。。”
“天长日久之后,就怕是其中少数别有异心的将校,也未必能够拿得出足够的利益和财货来,或是靠着个人手段拉走多少人马了吧。。”
“故而老夫以为,这位大都督不但会领兵治政,也是深喑人心所欲的一代人物啊;怕不是当年太宗定鼎的府兵故事再现,而又推陈出新么。。”
曹翔正在思量这过往见闻的种种,突然厚厚的布障被掀了开来,而骤然涌进一股凛冽刺骨的寒意来。
“南边有所消息了。。”
一名满身风雪而脸色青白的部旧,被引了进来而低声禀报道。
“你说他们暂时无法直接支持,却给我就近指引了一个潜在的外援。。”
随后曹翔有些表情阴晴不定的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