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的人群中,脸上抹着遮人耳目的黑灰。
厉鸣的杀人计划是否破灭,林都尉能否死里逃生,他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做了一件何三不希望他做的事。到了最后,他不是被厉鸣、就是被何三踢出西二营。
但此时此刻,他的心是平静的。
骚乱声传到议事厅时,厉鸣正气急败坏地冲着萧芜发火。
“跑了?你让人跑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厉家……”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芜打断了。
“厉公子,计划出现一点变故,这是很正常的事。你不必心急,首领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会叫大家功亏一篑。”
萧芜说着,已着手安排两拨人马分别去追击石璧以及追查营房失火的原因。
石璧的亲兵几乎全部被调往屏岭,此时或许仍深陷于浊泽,不可能回头了。
营中对石璧忠心不二的都尉已经全部身首异处。
石璧是死是活,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大局已定。
萧芜没时间听厉鸣聒噪。
他请厉鸣留下等候消息,转身又派出第三拨人马暗中查访,务要揪出那走漏消息导致暗杀失败的罪魁祸首。
东南角落,囚禁容溪的黑屋里只有黑夜。
当石板开启、第一缕天光照入这处狭小的屋子时,容溪的双眼因为受不了光线的刺激而微微眯起。
在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巫圣高大的身影。
她是鲎蝎部的圣女——最接近巫圣的、地位至高的圣女,可她却从来没有遇见过巫圣显迹。
她的父亲说,这样的机遇会随着她年纪增长而变小。她虽然不甘,却无可奈何。
直到今天,多年的遗憾终于消失了。可她的心没有感到一分欣喜,也没有感到一分惆怅。
“圣女。”
萧芜背对着天光朝她伸出手,将她拉出了暗坑。
容溪脸色苍白憔悴,衣裳发皱、发酸且肮脏。
外边的一天一夜对她来说恍如隔世。
萧芜一抬手,四周的死士纷纷背过身去。
他解下自己的披风为容溪披上。
“西二营已尽在鲎蝎部的掌握之中。”萧芜说道。
容溪点点头。
“你在障鬼台有什么收获?”
萧芜并不惊讶。他直白表示,一无所获。
容溪叹了口气,又问:“我父亲对我有什么吩咐?”
“疗养心疾的丹方缺五味药草,圣女若能凑集它们,首领可以对圣女从前的过错既往不咎。”
“我明白了。”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而且,她也有相同的打算。
容溪问起随她来西二营的侍从,包括容莎和容苍。
“他们经受了拷打,受伤不轻。我想,他们已经不适合留下来,继续侍奉圣女。那样只会让人误会圣女无能。”萧芜收起了谨慎和恭顺,他伸手一指,提出了一个必须被采纳的建议,“这八名死士从今往后只听从圣女调遣,赴汤蹈火,请圣女吩咐就是。”
容溪的嘴唇微微颤抖。良久过后,她才说:“就这么办。”
交谈的二人各自放下心头大石,只是,他们的脚步依然是沉重的。
日光照耀不到之处,石璧和他的心腹何三正像两只过街老鼠,被困在巡逻兵卒的包围圈中。
石璧没有想到,容全竟然养着一批实力不凡的死士。他更没有想到,能助他扭转败局的人此时距他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