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教室的南北两极,中间布防了三个老师,考试一结束,一群老师像捧着圣旨一样怕捧着试卷到办公室,督促任课老师将试卷放入改卷机里,看着成绩刷刷刷地出现在屏幕上。
改卷机会自动排列成绩,曹琋的成绩出现之后,就一直挂在第一名上,第二名倒是一直在变。
到最后一份成绩——
第一名动了。
曹琋往下挪了一行,新出现的名字:
程岫!
班主任带着成绩回班级宣布,先说这次有两个第一名。
班级轰动起来,许正豪周围的同学都向他道喜,也有猜其他人的,不过曹琋从一开始就盯着程岫笑,程岫一脸的气定神闲。
“另外一个第一名出乎所有老师的意料。”
班主任动情地说:“他很年轻,年轻得让所有任课老师都不看好他。他很勤勉,老师交代的作业每次都按时完成。他来我们的班级还不到一个学期……”
话还没有说完,班级已经轰动了。
程岫笑嘻嘻地站起来向大家挥手。
班主任无可奈何地说:“我还有几个排比句没有用,你们真是太不捧场啦。今天下课别走,一起打扫卫生!”
全班发出巨大的“嘘”声。
连续跳级的小神童程岫已经成为附中名人,走在学校里回头率百分之一百。曹琋原本每天忙得很,忙完学生会忙社团,但发现这一现象之后,减少了一部分的工作,腾出时间来陪他上下课。
程岫说:“我认识路。”
曹琋说:“我知道。但是我怕你认识去别的地方的路。”
程岫翻了个白眼:“无论从心理年龄还是生理年龄,门口的那些都不合适。”
曹琋说:“那门内的这个呢?”
程岫随口说:“性别和性格不合。”
曹琋抿了抿唇,换了个话题:“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程岫看了看他:“剁椒鱼头。”食堂并没有这道菜。
曹琋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随手拿着外套出去了。
程岫踩着椅子上桌,透过窗户看着曹琋从门里出来,慢吞吞地往外走。人还是那个人,走路姿势也还是那个走路姿势,可是这个角度看到的背影,充满了落寞和萧瑟。
他靠着窗玩了会儿游戏,天蓦然暗了下来,空中打了个闷雷,是要下暴雨的预兆。
程岫手指还本能地按着游戏的按键,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外瞟。天空阴云密布,黑压压的一片,路上行人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电闪雷鸣,满校都是风雨欲来的气氛。
他突然放下游戏机,随手披了件外套,拿起雨伞往外走。
人一到外面,雨就倾盆而下。
他轻松地打开雨伞。雨伞边缘的气流将雨水都弹了开去,护着他清清爽爽地往辩论社的方向走去。
辩论社是青阳学院附中仅次于机甲社的第一大社,所有中学里的排名也很靠前,仅次于首都大学附中和四海中学。
程岫在班级里听到其他人谈论时说起过,曹琋的加入令辩论社整体实力大增,这一届中学全联盟辩论大会有望夺魁。
曹琋口才好他早就知道。不然当年时进党的那群狐狸们也不会被他忽悠得晕头转向,一个个被卖了还屁颠颠地帮忙数钱。那时候彼此立场相对,每当听到这种话,他心里除了不屑还有忌惮,“托马的曹燮”成为口头禅不是没有原因的。但现在,他心中感受更多的是骄傲。
毕竟……
同年代的人嘛。
程岫站在辩论社窗下,看着亮闪闪的灯光,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像是心有灵犀,原本背对着窗户的曹琋突然转头往下看。
雨幕中撑伞而立的小小少年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黑暗。
程岫走到楼下,就听到一阵急促纷乱的脚步声从上面传来。一群人说说笑笑地冲下来,经过他时,纷纷伸出手在他的伞上轻轻地敲打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宝贝弟弟来接哥哥啊。”
“豆丁弟弟来啦。”
“小神童。”
称呼五花八门,但那亲切调侃的劲儿是一模一样。
程岫不耐烦地将伞收了起来,眼看一只手直接拍在他的脑袋上,另一只手飞快地从前方伸了出来,挡了一下。
曹琋假公济私地将程岫护在怀里:“要走快走。”
其他人回头“嘘”了他一声,转身冲入雨幕。
“这么早就结束了?”程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曹琋说:“我说我要带你去吃剁椒鱼头,他们就散了。”
“这个天气?”程岫皱了皱眉。
曹琋说:“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味道不错,这个天气正好,没什么人排队。”
程岫最终还是臣服于美食的诱惑之下,“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曹琋将外套脱了下来,正要披在程岫的身上,就听他幽幽地说:“雨伞有恒温功能。”
曹琋:“……”
雨伞虽然大,但是两个人肩并肩的走,很容易将半个人挤出去。曹琋默不吭声地将身体露在外面弄湿了半边后,程岫终于大发慈悲,让他将自己抱起来。
曹琋单臂抱着他,一手撑伞,又成了校园一大亮丽风景线。
看到有人偷拍,程岫扭过头,曹琋将伞微微倾斜,挡住了各处窥视的目光。
一路到校门口,秘书驾车在门口等。
两人上车后,直奔学校不远处的美食街。
倾盆大雨,路上行人稀少,店内也是冷冷清清。
曹琋先下车,程岫的脚刚迈出车门,就低声说:“有人在跟踪我们。”他迟疑了下,身体飞快地缩回去,“上车。”
曹琋毫不犹豫地收伞上车:“走。”
秘书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毕竟是情报局出来的人,二话不说发动汽车,他们刚开出十几米,一辆跑车就从后面追了上来是,速度之快,几乎眨眼就要碰到车屁股!
秘书冷静地加速,两辆车维持着不到五厘米的间距,从美食街上呼啸而过。
前方,一辆巨型客车冲了出来,像醉汉一般左右摇摆,堵住了前进的方向。
秘书冷静地拉起驾驶杆,原本还在地面极疾行的车忽然离地而起,高速旋转的轮胎擦着客车的顶部过去,升上空中。
“跳车!”
程岫半趴在曹琋身上,打开车门,抱住曹琋,两人的脚默契地一蹬,从车上跳了下来。
秘书毕竟是文职出身,反应原没有他这么敏捷,等意识到不对,已经连人带车的被一枚炮弹击中,化作一团火光!
曹琋和程岫落在街边的阳台上。程岫落在了里面,曹琋脚滑了一下,手肘磕在阳台围栏上,人被甩到了外面。
程岫立刻抓住他的手臂。
曹琋正要借力跃起,就听下方传来清晰有力的命令声:“不许动。”他的声音清冷,仿佛是雨声的分支。
曹琋一只脚踩着阳台的边缘,一只脚在外面晃悠,手臂扒着阳台,人半挂不挂的,一时掉不了,姿势却很被动,根本无处躲藏。
雨水呼啦啦的,毫无停歇的意思,将他从头到尾浇了个彻底。
程岫悄悄地摸了个花盆。
“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林赢上将。我很长记性,吃过一次亏,绝不会上第二次当。如果我感到危险,会直接杀了人再说。”
阳台下的阴影处站着一个人,穿着宽大的雨衣,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着一把枪,冷冷地指着曹琋。
程岫放下花盆:“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就不能改过自新好好做人吗?”
“当了你那么久的哥哥,给你吃给你住,闯祸了还帮你擦屁股,到头来还比不上你的前世仇敌,这样的好人我再也不会做了。”
雨衣帽檐微微抬起,露出宋昱阴冷的双眸。
程岫说:“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其实他上辈子欠了我不少钱……”
话音未落,子弹噗嗤一声击中了曹琋右脚的脚踝。
看曹琋一刹那紧绷的面容,程岫眉头一跳,闭上了嘴。
宋昱指着曹琋:“下来,跟我走。”
客车和跑车冲了过来,守在阳台下方。
程岫从上面露出半个头:“那还是打死他算了。”
宋昱手一抬,枪猛然指向程岫,程岫手一推,花盆跌落,被子弹击中,碎瓦片和泥土喷洒了开来,刚好挡住宋昱的视线。
曹琋趁机一跃,还未翻入阳台,一连串的枪声响起,程岫抱住曹琋,用力一拽,两人倒在阳台上。
雨水从天空一瓢一瓢地泼下来,程岫抱着曹琋,鲜血的血水顺着两人交叠的身体淌下来,如墨水般晕开,顷刻淹没了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