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放心吧,奴婢省的。”
……
……
燕淮到了傍晚时分才到寿康宫。
太后歪在暖阁的罗汉榻上,看到燕淮来了笑意微深。
“母后,特意叫儿臣过来所为何事?您气色又不好了,要不要让秦莞入宫来?”
太后摆了摆手,仔细的打量着燕淮,这是她的儿子,如今她垂垂老矣,燕淮的双鬓也见了白霜,“我的身子你放心,就是没睡好罢了,我今日叫你来,是为了燕迟袭爵的事。”
燕淮微微一笑,“母后是不是心疼燕迟,想让他快点袭爵?”
太后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心疼他,我是觉得应该给他这个爵位,他配得上这个爵位。”
燕淮笑意不减,似乎想听太后多说几句话,太后便靠在引枕之上叹息,“你就是这点好,从小到大都沉稳的很,彻儿这一点也是随了你,不管母后说什么,你都愿意听母后说,所以到了后来,母后干脆少说话了,因为你做的足够好。”
太后不知想到什么,目光一下子悠远起来,“你弟弟就不是这样,你们年纪差了一年,性子也是全然相反的,他……哎,母后说这些话,并非替他开脱,他的性子不适合坐这个位子母后知道,可那件事到最后,母后也有责任,他心中不平,母后却让你父王将他送去封地,如此激化了他心中怒气,这才……”
燕淮唇角笑意也有几分轻渺,却是握住太后的手,“母后想弟弟了?”
太后一愣,点头,又摇头,却似乎不想多言,只道,“二十年了,一晃眼,连你都生白发了,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还能活多久,除了你们兄弟,燕凛是在我身边时间最长的,我原本想着,你弟弟没了,好歹还有个燕凛能陪着你,可如今……”
太后反握住燕淮的手,“当皇帝苦啊,没个人在你身后,母后只觉心疼的很,燕迟是跟着燕凛长大的,带兵打仗,他在行,你将他留在京中我不反对,可我想着,有朝一日朔西需要他了,不如还是将他放回去,这孩子的心思虽然比不上他父亲那般刚正,可到底不会随便走错路,这些年他在朔西功业斐然,如今燕凛没了,他若是不袭爵,旁人怎么想怎么看?再等几年,我只怕睿亲王府的气数彻底败了……”
说起这些,太后心底悲从中来,“他和燕离两个都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其他几个,燕挚就不说了,燕泽如今身边还有燕翔在,命虽然苦些,可你姑姑和我通气了,岳凝那丫头已经表了态,倒是一对良缘,只有燕迟和燕离……”
“当年的事那般大逆不道,所谓父债子偿,我也不为燕离多说什么,这么多年我纵着他就是了,他那性子再过两年稳一些,替他找个知心的姑娘,也就罢了,而燕迟,当年守心没了,燕迟这么点高,才十岁啊,直接就被带去了朔西,这些年,他过的真是……”
太后忽的攥紧了燕淮的手,“皇帝,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燕淮面上自始至终带着一丝薄笑,闻言叹了口气,“母后,儿臣明白。”
微微一顿,燕淮有些释然的道,“二十年前的事了,母后也不必挂在心头,要说袭爵,燕离也有爵位未袭,儿臣知道您两个都心疼,儿臣倒是觉得不如给他两个一起册了。”
太后呼吸一滞,万分意外的看着燕淮,她是来替燕迟说情的,却万万没想到燕淮竟然连燕离的那一份也算进去了,这实在是叫她意外又惊喜!
燕离耽误了这么多年,不掌任何实权,如果一直不袭爵,后半辈子没了她的照看多半会凄苦,可如今燕淮松了口,那燕离顶着个亲王爵位自是有了保障!
“皇帝,你所言可是当真?!”
燕淮笑开,眉眼在室内昏灯映照之下显得格外温文,“当然是真的。”
太后急促的喘息了一下,一双眸子都微微红了,“淮儿,你……”
做皇帝之后,太后很少再叫他的名字,如今可见是十分动容了,燕淮握了握太后的手,“母后不必多言,儿臣知道您的担心,儿臣像您保证,绝不恶待燕离。”
太后点点头,眼眶已是湿了,燕淮是大周之主,他有许多的顾忌和不得已,这一切太后都明白,当年恭亲王谋逆事败之后,因为想让燕涵的衣冠冢入皇陵,燕淮曾和她离心过一段日子,可幸好后来母子二人还是消了隔阂,而这些年,太后也从未逼迫燕淮让燕离袭爵。
她一直在等,本以为等不到了,可没想到这一日还是来了。
“母后很高兴,真的,淮儿,母后放心了。”
燕淮笑着安抚太后,母子二人又说了许多话,等到太后面露疲倦燕淮才离开。
出了寿康宫,燕淮面上的薄笑才淡了下来,待上了御辇,整个人身上更是弥漫着一股子冷沉来,紧跟着的袁庆知道燕淮刚才许诺了什么,见燕淮这般气势,直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直到走完了寿康宫外笔直的宫道,燕淮方才出声,“去贵妃那里。”
这是本来就定好的,袁庆忙应了一声,“摆驾长信宫!”
夜风清寒,初冬一日比一日逼近,燕淮一双眸子沉暗不定的掩在帷帐之下,等到了长信宫之前,他才抬了抬下颌整个人松活过来,长信宫的侍奴早候着,冯龄素也等在宫门口,见燕淮下了轿辇,也不行礼便迎了上来,“皇上来了——”
这是被燕淮宠爱了近二十年的冯龄素独有的特权,她挽着燕淮的手臂亲亲热热的往里走,燕淮拍拍她的手道,“外面这么冷,何必迎出来?”
冯龄素娇声道,“臣妾想早点见到皇上。”
燕淮扯了扯唇角,冯龄素连忙道,“臣妾给陛下准备了银耳雪梨羹,炖了两个时辰,就等着皇上今夜过来,幸好被臣妾等到了。”
燕淮淡笑着,一路进了正殿暖阁,雪梨羹果然早就准备好了,冯龄素先帮燕淮褪了外袍,又亲手奉到了燕淮跟前,待挥退了众人,这才面颊微红的道,“皇上尝尝?臣妾在里面加了许多药材,但保准皇上尝不出苦味。”
暖黄的灯火下,冯龄素的容颜好似在定格在二十年前,仔细去看,方才能看到眼角和鼻沟处的细细纹路,她一双美眸湿润的望着燕淮,面颊上的红晕不似胭色,冯龄素这么多年得宠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身段有着成熟女子的妩媚,面庞却仍然鲜妍清纯,再加上她无时无刻表露出来的对燕淮的崇敬柔情,燕淮便是不想宠她都难。
燕淮就着冯龄素的手尝了一口,面露满意之色。
冯龄素微微一笑,“臣妾还记得,当年第一次为皇上做羹汤就是做的雪梨羹,当时臣妾放多了糖,皇上就算喜甜也难下咽,却不忍拂了臣妾的意硬生生吃了,从那个时候起,臣妾就知道,臣妾会深爱皇上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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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爵袭爵袭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