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一般的官员而言,像他们这等世家出身,又曾身居要职的官员而言,却并不难,向来是递了折子便有回复。
如今竟许久没有回音,托熟人旧友去打听,吏部的人也都含含糊糊,没有个准信,实在有些反常。
人人皆知林如海是上皇的心腹,如今上皇与当今争权,众人都以为乾元帝定是因此不满林如海,连贾府众人都亦如此认为,心中便有些嘀咕,尤其是王夫人,她素来与贾敏不睦,原先贾敏无子,她还可安慰自己,后来贾敏得了儿子,林如海又位高权重,她心中着实有些不是滋味。如今听闻此事,心中便有些幸灾乐祸,只不敢流露出来罢了。
贾政迂腐至极,只略问过了两回,没什么消息,便仍与清客相公品诗论画去了,贾赦更是事不关己,每日只是在屋里抱着小老婆喝酒。
唯有贾母忧心不已,叫贾珠贾琏暗暗打听,但他们又没个一官半职在身,哪里打听得到什么。
倒是林如海,在吏部没得到消息后便不再打听,每日只是与一干好友赏花论画,喝酒吟诗,或是去荣国府给贾母请安,哪怕荣国府众人都在议论纷纷,他也仍旧如常,并无焦躁之意。
众人见他如此沉着,倒佩服起来。
这厢,乾元帝查探清楚了林如海的情况,亦下定了决心。
这日,林如海从一同年家中做客回来,方在家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有內侍来传乾元帝口谕,宣他进宫陛见。
林如海领了谕旨,忙整理衣冠,随內侍进宫面圣。
到了大明宫,乾元帝正在批阅奏折,林如海忙三跪九叩拜了下去。
乾元帝见状,放下朱笔,摆了摆手让他起来。
林如海站起身,恭恭敬敬站着,他原先是上皇的心腹,与几位皇子并不熟悉,与乾元帝也只是见过几面罢了。虽然不熟,但林如海人脉极广,这三年来虽在守孝,对乾元帝的行事却颇有所闻,不同于上皇晚年一味好名声的宽厚,性子颇为冷硬。
林如海想到上皇与乾元帝如今的关系颇为紧张,自己又是上皇的人,不知乾元帝今日宣自己觐见所为何事,心中便打叠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对。
乾元帝却并未如何为难,略说了几句闲话,便问到了盐政之事。
林如海自然听说了这两年盐政上的情况,盐税锐减,盐商哄抬盐价,老百姓怨声载道,乾元帝对此愁得日夜不安。
他当年在盐政上连任三年,对其中内情自然是极了解的,以为乾元帝是想了解盐课的情况,当下便将自己所知一一细说了。
乾元帝听完,又提了些盐政上的疑难问题,问林如海该如何解决。
林如海虽然疑惑,但也不敢不答,再者也确实希望乾元帝能派人把盐政之乱早些解决,救百姓于水火。因此思虑半晌,便将自己的诸般见解并解决之法一一阐述了。
乾元帝听罢,半晌不语,良久方点了点头,叹道:“今听卿家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卿家如此大才,早两年朕身边若有卿家这般人才,如今也不至于坐困愁城了。”
林如海闻言一惊,忙拱手道:“圣上过誉了,微臣愧不敢当。”
乾元帝摇了摇头,微笑道:“卿家如此大才,不必过谦。如今正有一难题,想让卿家为朕分解一二。”
林如海闻言,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一时又想不到是什么原因,见乾元帝正微笑的看着自己,忙回道:“圣上若有所遣,微臣当效犬马之劳,为陛下分忧。”
乾元帝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朕欲让你再次出任巡盐御史一职,清查盐政之乱,开春后便去上任,卿家意下如何?”
林如海闻言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乾元帝竟会让他再任盐课之职。
如今盐政是何情况他自然清楚,乾元帝此时让自己重任盐政之职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去给他当刀子的。
如今江淮的形势与原先已大不相同,原来他能在盐政上连任三年,固然是因为自己小心谨慎,处事周全,但更重要的是那时有上皇在背后撑着。
当时整个朝堂都在上皇掌控之下,即便有一二心生异心者,亦不敢明目张胆的与上皇作对,因而才能坐稳盐课的位置。
而如今,乾元帝虽已在位三年,却并未真正掌握实权,泰半权利还是在上皇手里。
如今乾元帝与上皇在江南之争已日趋严峻,此次分明是逼自己表态。若自己答应了,在外人看来,那便是投向了当今这边,即便自己是上皇心腹,但经此一事,上皇哪里还会信任他?更别提还有其他势力,此次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然看乾元帝如今的意思,是打定了主意要他去江南了,若不答应,便是抗旨不尊,亦没有好下场,不禁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回话。
乾元帝也不作声,眯着眼看了林如海半晌,忽笑道:“听说林卿家如今已有二子一女,如今都多大年纪了?”
林如海闻言,心下一凛,摸不透乾元帝是何意,便恭敬回道:“回圣上的话,微臣长女九岁,次子六岁,幼子方五岁。”
乾元帝闻言,微微一笑,道:“林卿家才华过人,当年年纪轻轻就高中探花,想必两位小公子定是天资聪颖,将来亦是不凡。”
林如海闻言,忙道:“圣上谬赞了,犬子天资驽钝,不敢当圣上如此赞誉。”
乾元帝闻言,表情有些莫测高深,微笑道:“哦,是吗?怎的朕听说不止令岳家有子衔玉而诞,林卿家幼子降生时亦天降祥瑞,祥云漫天,堪称千古未闻之罕事?”
林如海闻言,如雷轰顶,心中大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