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不如男人了解人世,人世对她们来说,总是半生不熟,也正因此,她们也少了男人的杂念,决定了什么便果敢地做出来,反而可以成事。
彭十三走向公路,一个穿白色西装的人从公路下来。此人四十多岁,面白无须,持柄尺长折扇。两人都没在意,自然地擦身而过。
但经过彼此后,却都停下脚步,回身对视一眼。
对视后,彭十三转身上公路,那人向药铺行去。虽相背而行,迈步频率却惊人的一致。彭十三走出二十步,才减去背后压力,他停下,眼中闪出兵刃的寒光。
入赘,不是彭七子主意,来杭后琵琶姑娘想出的应急法。彭七子如死于越南,何安下再被诛杀,她和孩子将无依靠。
何安下:“何必出此下策?”
琵琶姑娘:“死人有上策么?”
何安下:“你肚里的孩子一定是闺女?”
琵琶姑娘:“你七哥杀气重,这样的男人想有儿子,得到四十岁后。”
何安下:“唉。”
转眼见店门进了人。来客文质彬彬、衣着讲究,却透着古怪,注意力不在身前却在身后,似乎身后有虎狼妖魔。
来客持扇抱拳,“请问您是何药师?”
何安下:“嗯。”
来客:“问您一味药。”
何安下:“哪一味?”
来客:“柳白猿。”
何安下脑中闪现一词——明柳生。
柳白猿刀毙暗柳生后,沈西坡说暗柳生尸体将送往上海的日本租界,柳生家族在日本间谍机构位居要职。此人风度,应常参加西式酒会……
何安下:“你来自上海?”
来客微笑,“我叫柳生冬景。”不比暗柳生的千人一名,每一位明柳生都有自己的名字。
何安下:“你要找的柳白猿,我不知去向。”
柳生冬景向琵琶姑娘道:“请让一让。”
她起身,柳生冬景盯着桌上古琴,打开折扇,扇骨中翻出一柄薄薄刀片。
原来不是折扇,而是一把折刀。
柳生冬景刀贴胸前,略一停顿,水平挥出。
断了一根弦。
平出一刀,却可竖切。七弦并列,仅断一根。
运刀角度刁钻,转腕如蛇,实战时会十分可怕。
柳生冬景:“杀了你,柳白猿就会找我了。我刀法如何?不必反抗了吧?”
琵琶姑娘喊了声:“十三叔。”何安下回头,见彭十三无声走入。文质彬彬的柳生冬景眼中有了野兽遇上天敌的狂热。
彭十三:“你要杀他,不用等什么柳白猿,我会先来找你。他是彭家人。”
柳生冬景:“你的兵器?我不杀空手人。”
彭十三四下看看,抱起诊桌的椅子。
柳生冬景:“这……算什么兵器?”
彭十三:“能杀你的,就是兵器。”
柳生冬景身形一拐,白光切向彭十三。彭十三将椅子举起,完全不是招法,像一个不会武功人的惊慌反应。
“哐啷”声响,一条椅子腿跌在地上。
柳生冬景的刀切掉一条椅子腿时,椅子借势转动,另一条腿点在他胸骨上。
彭十三放下椅子,柳生冬景翻刀,又成一把折扇。
两人对视,脸挂笑意。
柳生冬景后退两步,单手扶住诊病方桌,眼露奇异光彩。彭十三瞬间成熟了许多,叹道:“我取巧了。”
柳生冬景摆摆手,“你构思巧妙,我没想到,真是输了。”
彭十三:“你有什么事要办,我会尽力。”
柳生冬景:“可惜……”嘴角淌下一线血。椅子腿轻轻一点,实则重极,已力透胸骨,震坏内脏。
彭十三:“没看到柳白猿的绝技?”
柳生冬景:“我是明柳生。明柳生的武功在两百六十年前,便脱离了猿击术体系,我找柳白猿,纯是家族任务,对他并不好奇。以我个人而言,希望死前能见个禅宗和尚。”
杭州灵隐寺,有如松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