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冽尘叹道:“算了,逼人钻入虎口,不够仗义。惹不起还躲不起?你先去吧。”那名教徒听了这话,如蒙大赦,一遛烟的跑了。江冽尘又道:“梦琳,你那么想听挨骂,待稍后晋见教主,有你听个够了,又何苦同他为难?”楚梦琳怒道:“你当然不怕,我爹多器重你,宠你赏你还忙不过来,我和殒哥哥就只是代你受过的出气筒。”
暗夜殒好言好语的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教主要是骂你,你就将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我来替你担待着。”楚梦琳喜道:“那可好,有罪算你的,有功还要往我脸上贴金!”暗夜殒道:“好,为你吃再多的苦,我也甘之如饴。”
江冽尘在旁听着,眼看楚梦琳灿烂笑靥,想到她蛮横索取,只觉心烦,不悦道:“殒堂主,我跟你说,你给她不计报酬的付出,终是为人作嫁,这犯得着么?”楚梦琳道:“不用你管。哼,可没有哪个属下会对你如此忠心,你要是妒忌,何妨直言!”
江冽尘想到暗夜殒对楚梦琳满腔真情,却仅够在她心里充当个“最忠心的下属”身份,哀其不争,代其扼腕,但这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却也在所难劝。不愿再同他二人多说,当先举步走入堂内。
这是间极宽敞的大厅,背光而建,室中环境幽暗。平常教徒未经传令,一律禁止入内,江冽尘却获准特例。四壁悬挂的皆是兵刃:弓、弩、枪、刀、剑、矛、盾、斧、钺、戟、黄、锏、挝、殳、叉、鞭、棒十八般武器俱全,其下又另有专科分门别类,几近是天下刀兵尽集于此,在阴沉氛围衬托下,冷冷的泛着寒光。“揽器堂”正由此而得名,此外再无装饰。
堂中央地面镶筑着一张漆金镂龙的宝椅,两边扶槽嵌满名贵珠玉。座旁一人负手而立,身材修长,从头到脚都裹在一身灰袍中,单看背影已透出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呼吸半点听察不出,犹如僵尸般森冷沉寂。待得楚梦琳与暗夜殒也走到堂前站定,三人并列站为一排,才听他冷冷开口道:“你们三个废物,还有脸回来参见本座?不如都死在外面干净。跪下!”
这一声虽不甚响,但直震入耳,脑内嗡鸣,江冽尘与暗夜殒不发二话,当即垂首跪倒。楚梦琳却仍直挺挺的站着,嗔道:“爹,一损俱损,他们也没完成任务,您独独骂我,偏心眼!”暗夜殒不住轻扯她衣袖,楚梦琳睬也不睬。江冽尘担心她再闹将下去,惹得教主火起,捉住她手腕用力一扯,楚梦琳站立不稳,摔跌坠倒,膝盖在花岗岩铺就的地面上碰出“咚”的一响,登时双眶充泪。
那人便是祭影教当今教主,闻得此言,霍然转身,只见其脸上也罩了张铜制面罩,容貌年龄都看不真切。冷声道:“本座还没有找你,你倒先质问起我来?你这次闯下了滔天大祸,现可知罪?”楚梦琳道:“我不知道!您告诉我啊!”暗夜殒忙道:“教主明鉴,是属下有罪,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恳请教主重罚属下,饶过小姐!”
那教主喝道:“殒儿住口。梦琳,本座交待你的任务是什么?你自己说!”楚梦琳背书一般的道:“前往无影山庄,夺得断魂泪,回至祭剑堂与残影剑置于同列,供教主闲时赏观。又因二龙归并,双宝聚首,开启新一重天地。”教主道:“难为你还记着,瞧瞧你都办成了什么样子?灭门烧庄,空手而归,简直驴唇不对马嘴,丢尽了本座的脸!往后在江湖上,祭影教再如何抬得起头来?”
楚梦琳张了张嘴,暗夜殒已抢先道:“小姐是要让江湖宵小都看清楚,胆敢抗命不遵,违逆本教者,就是这个下场!那无影山庄庄主沈傲天为图自矜,唆使庄客散布虚假消息,累少主、小姐白跑一趟,当然该杀!祭影教是武林至尊,号令天下,杀个把人还不是司空见惯?”
教主怒道:“本座要的是活的仆役,不是死的豪杰!你这斩尽杀绝的作风也该改一改,世间人都给你杀光了,让本座独个儿当光杆司令去?”暗夜殒俯首道:“是,属下明白。”
教主转移过视线,道:“小小一个无影山庄不足为道,殒儿说的也有些道理。冽尘,你办事向来最令我省心,这一次可真叫人大失所望,竟会贪图一时利益,做出相助清兵入关之举,普天下传得沸沸扬扬。人家偏又不领情,反诬本教为乱党,正派中人更早认吾等是满清走狗,弄得里外不是人,举步维艰,都是你做出来的好事!你昏了头了?梦琳胡闹,你也跟着她胡闹?”
江冽尘不卑不亢的道:“请教主暂息雷霆之怒。这是属下无能,办事不力,所虑不周。然即无此行,正派窥我教仍勿会改观,依属下愚见,但需武功鼎足于世,凡俗眼光尽可不予理会。唯清庭势大,经其张榜悬赏,此后行事确会增添不少麻烦,还须另花一番功夫,方可摆平。”
暗夜殒接口道:“少主刚也说清庭势众,属下想借机笼络,这才给小姐出下那馊主意。率领教众倾巢出动,以致因小失大,但属下本意确是只想帮助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