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装病的儿子,就要将手伸到廉王的儿子身上了!
天渐渐黑下来,北山啸则亲自带汤药候在寿坤宫外,像民间子女那般殷勤伺候着太后,但太后却不为所动,连殿门都不让他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隔着肚皮的养子。
而事实上,太后跟养子肃王都比他这个亲生儿子亲近。
就因为他杀了自己的弟弟!
朝堂更迭,皇权之争,哪一次不是腥风血雨,用旁人的骨肉铺就?哪一代帝王上位没杀过手足至亲?这是皇室!早该见怪不怪!可太后这么多年耿耿于怀,与他日渐生分。还有那些朝臣,也都对廉王念念不忘!
真是该死!
该死!
怒气在北山啸则头顶不断盘旋,可他不得不忍气吞声在这里继续站着。
因为这些日子他已经被逼上绝路,公孙和南宫逼着他给廉王翻案!翻案也就罢了,反正廉王已经死了。谁知他迫不得已给廉王翻案之后,外面却又在说他忤逆不孝,当年杀弟,谋夺了弟弟廉王的皇位。
他这个君上,竟然在一夕之间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他想置之不理,朝臣却敢罢朝逼他平息此事。太后与世族联手,朝臣们的风向渐渐变了,变得不受他的控制。
所以他不得不来找太后缓和关系,缓和这天下间最不可能缓和的母子关系!否则,他就是杀了手足兄弟之后还要害死自己的母亲。
“君上,天色晚了,太后娘娘病体微弱,怕是熬不得精神,您还是先回去,明日再来请安吧……”杨承志千方百计找理由给北山啸则台阶下,听在北山啸则耳朵里却还是生硬的刺耳。
沉默半晌,北山啸则才强压下抽搐的面颊道:“将这汤药给母后送进去,朕就先回去了。”
殿门前的宫人连忙屈身接过,不敢多言。
回到勤政殿,北山啸则脸色才狠狠的沉下来:“老大还在路上?”
杨承志道:“大殿下不日便能抵挡京城。”
“哼,朕许了他钦差之职,他却在怀安城大张旗鼓的选起美婢来了。”
“君上息怒,大殿下身为钦差镇守怀安城,怀安城这才相安无事。”
“哼,既然无事了,为何不早些回来为朕分忧,他倒过起清闲日子了!”
杨承志不敢再说什么,心中却想,从前大皇子诸事不管,也没见您说什么,如今帮了忙,却又嫌帮的少了。
北山啸则烦躁的看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只觉得怒火中烧,只要太后一日不松口,这些朝臣就会想蚂蚁啃食大象一般烦不胜烦,早晚要将他啃个七零八落!
“缪贞最近在做什么?”
听君上问起三公主,杨承志连忙答道:“公主殿下一向聪慧孝顺,近日在各府夫人间游走,怕是想为君上分忧呢。”
北山啸则正要说话,就传来三公主觐见的回禀。“这么晚了,她进宫是有什么事?”
杨承志道:“老奴这就请公主进来。”
缪贞公主进了勤政殿,面色有些一样,好似强压着心事。“儿臣给父君请安。”
“嗯……”北山啸则见她面色不对,便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了杨承志在身侧,问道:“可有什么事?”
缪贞面上有些慌张和害怕,北山啸则见此就知道又有坏消息,他这个女儿,做事一向伶俐,少有这般吞吞吐吐的时候。“到底什么事?”
“父君……”缪贞公主犹豫一下,道:“他们都在背后议论,说廉王尚有子嗣在人间……”
北山啸则蹭的站起身,目光凝聚在缪贞公主的脸上,眼神中仿佛凝聚了无数阴云,“这不可能!当年与廉王有关的人事,亲近之人,朕都一一查办……”
他说道此处戛然而止,话全都梗在喉咙中。这是第一次,他在旁人面前承认自己是故意杀了廉王,还企图斩草除根。
缪贞公主和杨承志都低低的垂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但北山啸则的目光扔狠狠的盯着他们,如果可以,他真想收回这话,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索性,他露出真实的嘴脸:“廉王真有子嗣?”
缪贞公主道:“兴许只是众人胡乱猜测。”
“胡乱猜测?呵……”北山啸则嘲讽的笑了笑:“这世上本就没什么是‘胡乱’猜测的!”
不然,太后,肃王,还有公孙南宫这些逆臣!为何苦苦相逼,为廉王翻案之后还不肯罢休,要将他逼到如今的地步!一定是这样,是廉王还有后人在世!他们要谋反,要将自己赶下皇位!
北山啸则目眦欲裂!“到底是谁!是谁合谋瞒下了廉王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