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会始终念及莫前辈的恩情,相信不会有人再计较那些小小误会。”洛天瑾率先开口笑道,他的声音温润如玉,虽然不急不缓但却掷地有声,让在座的每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洛天瑾何许人也?由他第一个开口说出这番话,对莫岑来说无疑是吃下一颗定心丸。北贤王开口不许计较莫岑过往的恩怨,在座的还有谁敢站出来找茬?
“洛府主此言着实令老夫感动。”莫岑朝洛天瑾微微鞠了一躬,自嘲地笑道,“江湖辈有才人出,老夫年事已高,身体早已大不如前,现在是眼也花耳也聋,就连走路都快不利索了。哈哈……我岂能再与你们这些年轻人相提并论,因此早早退下来还能保住这张老脸,否则当年辛苦打下的名声迟早会被自己丢光。”
“莫前辈是宝刀未老,否则也决计生不下那么一个大胖小子不是?哈哈……”人群中有人搭话,立即引来一片哄笑。
莫岑娇妻的脸上此刻已恨不能红到耳朵根,而反观莫岑却是颇为爽朗的哈哈大笑,似是对这样的调侃毫不在意。
“莫前辈不应该退隐,应该将武功传授于公子,待二十年后便又是一个威震江湖的伏虎刀。”
“不错,有陆公子保着,江湖中谁敢来找莫前辈麻烦?不必退出江湖,同样安享晚年。”
“是啊,莫前辈金盆洗手对于我等晚生后辈而言,实在是莫大的遗憾。”
“汴京皇宫今尤在,不见当年伏虎刀,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一时间,武场中的附和之声不绝于耳,而莫岑也颇有耐心地挨个与他们调侃着、笑谈着。场面一下子变的热闹起来。
“即是归隐,那莫前辈何不小露两手,也让我们这些年轻后辈见识一下当年伏虎刀的霸气。”有人提议道,“今日之后,我等再想见识莫前辈的刀法只怕是要难如登天了。”
莫岑闻言连连摆手笑道:“不行不行,莫某人已经老了,我那把伏虎刀也早就扔在床下生了铁锈,现在耍起来必然松松垮垮,不成体统。非但老夫自己丢脸,更会惹诸位耻笑,岂敢班门弄斧。呵呵……”
“莫前辈客气了。”莫岑此话又引来一片附和声。只不过此刻搭茬的多是站在后面的年轻弟子,真正坐在前边的大人物却鲜有开口。
笑谈片刻,莫岑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挥手示意众人安静,朗声笑道:“陆贤侄已经替老夫备好筵席,待老夫金盆洗手后,我们便一同赴宴尽情吃喝、畅谈,并且老夫今日要与诸位有约在先,定要不醉不归。哈哈……”
说罢,莫岑转头看了一眼陆庭湘,陆庭湘会意主动退到场边入座,将偌大的武场留给莫岑和他的妻儿。
莫岑伸手指着自己的妻儿,诚恳地向众人托付道:“诸位,这位便是莫某人的贱内和犬子,老夫自知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说不定哪天便一命呜呼了。待老夫归西之后,如若诸位有机会与他们孤儿寡母在江湖相见,还望能念在老夫的薄面上对他们娘俩儿多多照顾。在此,老夫先向各位拜谢了!”说罢,莫岑从桌上端起一碗酒,二话不说“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待酒碗倒扣,莫岑又毕恭毕敬地朝着四面八方挨个深鞠一躬。
这一幕看的众人无比心酸,铁骨铮铮的伏虎刀何时在人面前如此唯唯诺诺过?临老却要为了自己的妻儿向这些江湖后辈卑躬屈膝,着实让人看的心里不是滋味。
“唉!”
洛天瑾突然发出的一声叹息,令站于人群中的柳寻衣不禁一愣,心中对自己将要接近的北贤王更添几分好奇之意。
偌大的武场上鸦雀无声,待莫岑挨个鞠躬行礼后,方才缓缓站直身子,此刻在他的老眼中不知何时竟是溢满了泪水。
“风云我辈笑苍茫,刀剑如梦血如凉。江湖犹在旧人逝,千秋不过……一思量。”莫岑目光在一展展旌旗间扫过,口中默默地低声念道,“好大的一个江湖……唉!”
感慨之余,莫岑最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儿,面带苦涩地将满心思绪化作一声无尽的叹息,而后迅速抹掉泪痕,缓步行至金盆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紧不慢地挽起自己的衣袖。
“时辰已到,几十年来承蒙诸位雅量,不与老夫斤斤计较,万语千言也抵不过感激之情。”莫岑道,“诸位,若有来生,我们仍在江湖相见,老夫今日先行道别了!”
说罢,莫岑不再犹豫,颤抖不已地探出一双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下定决心似的朝着金盆浸去。
“莫师弟且慢!在你金盆洗手之前,有件已经不再属于你的东西,是不是应该先交还给师门才是?”突然,一道沙哑而戏谑的声音陡然自武场外响起。
闻听此声,柳寻衣不禁一愣,他只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但一时间却又想不出究竟。一旁的林方大却是突然伸手拽住柳寻衣的衣袖,满眼激动地低声道:“贤弟快看,崆峒派掌门人到了。”
林方大话音刚落,但见院门外,一阵“咯噔咯噔”的声响由远至近而来。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一位其貌不扬的精瘦老头正骑着一头毛驴,优哉游哉地踏入武场。
一见到这位老者,柳寻衣的眼睛猛然一瞪,此人赫然便是昨夜在街上,帮他出手对付唐阿富的那个醉酒老头。
“真想不到他竟会是崆峒派的掌门人,钟离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