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错,不过信号格却空了。他环视周遭,情况暂时还不算很糟糕。
隔着防护面罩,栏杆把视野分割成一列列,能看到密密麻麻两米高的牢笼错落排列,昏迷的学生像菜市场上待宰的家畜,挨挨挤挤困在笼中,停放在孤立无援的礁岛上,周围是一望无垠的海域。
说是海,却并非常见的蓝色,反而碧油油的。
周围没有虫族的身影。
他扒着栏杆探看岛外,涌动的海波下影影绰绰,似有潜水器来回通行,再远处是一片黑沉沉的区域,那巨大的阴影仿佛是一座海底城市,只是凭他的眼力,还没法分辨。
陆续有人嘤咛着醒来。
孟鸳回视笼中一张张陌生的脸,尽是些不认识的学生,面容还有些微印象,似是餐厅里坐在周围窃窃私语的那群人,不过昏迷前紧紧护着他的龙德里希反而不见了踪影。
他心思一凝,数了数笼数估算一番,竟然少了大半的人。
更准确说,但凡带队老师与穿着武科生制服的学生,都不在了。
“见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这是在哪儿?”
“救命!谁来救救我们!”
学生们茫然四顾,回应他们的是骤然沸腾的海浪,像逐渐烧开的水锅,呼喊咒骂越大,海面翻滚得越剧烈,并越演越烈,冰冷地拍打礁岸,一浪高过一浪,荡起高高的浪头,似张开的血盆大口。
周围宣泄情绪的咒骂渐小,明显感觉到那股逼近的,不寻常的威压。
可转瞬巨浪猛然拍下,像从深海而来的寒流从头浇灌到脚,冻得孟鸳几乎瑟瑟发抖,就被连笼带人狠狠冲向海里,哭喊与惨叫此起彼伏,如魔音贯耳,几让人头皮发麻。
与之呼应的,是越来越猛的浪头扑来,笼子尽数掉落海中。
学生们呛得涕泪纵横说不出话来,挣扎着往上游,却被沉重的铁笼拖累,狠狠坠向海底,急得猛撞笼子。
“哐哐哐”的声响炸在耳边,眼见着有漩涡在脚下聚集,要把人拖向更危险的深渊里,孟鸳突然开了口:
“都停手!”
那种疾言厉色好似怒目金刚一样威严可畏,同笼的撞栏者下意识身形一顿,紧接着反应过来张嘴欲怼,口中才冒出点气泡,孟鸳已经冷冷掷下一句:“闭嘴,别问!”
同笼者直瞪眼,就在这安分的几秒间,无形中拖拽铁笼坠向深处的那股力量渐渐消失,脚下海波涌动,托举起铁笼浮出海面。
孟鸳身上的防护服已经皱巴巴湿漉漉贴紧肌肤,面罩在刚才的震荡中撞上栏杆裂开一条缝隙,涌入丝丝缕缕空气,不是海水的腥味,反而有种清新感,含氧量也能忍受。
再看向水面,一片碧色里有像水藻一样的生物浮出,在阳光照射下绿迹斑斑反射荧光,很美。
也很危险。
【聪明人。】
海面冒出蛇一样滑溜溜的巨型生物,身覆硬甲,却柔若无骨,下半身浸在水里,若不是两根高高竖起的触角,根本分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尾,既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
它发出的仿佛是一种电波劈哩啪啦的声音,十分陌生,却直通脑海,无需翻译就能明白意思。
看到这样的生物,孟鸳脑中有什么忽而串联起来。
全面开战后,敌方里有一种仿佛来自童话里的鱼人种族,他们既拥有美妙歌喉,又能通过特殊的发声器官改变声波频率,可以是杀人于无形的次声波,也可以是治疗虫族的超声波,还可以像游戏里为团队施加增幅魔法的法师一样,通过声波刺激细胞活跃度快速提高身体机能。
而控制鱼人的幕后BOSS便是眼前,他梦里在《虫鉴》里看到过的这种。
海族,塞芒斯特虫,俗称无脸虫。
星际对虫族的了解有限,只有寥寥几句记录:要害是触角。可收发声波用于攻击,充当眼睛探测环境,操控低等海洋生物等,还能听懂世间任何声音,没有语言障碍。
军营里一直流传着关于无脸虫的故事。
名为《虫王的“耳朵”》。
据说无脸虫对声音变化极为敏感,长期忍受噪音污染,脾气暴躁,而他们的王者最是深受困扰,还因为神经衰弱使精神控制能力每况愈下,直到偶然发现“一种具有节奏的声音”可以带来慰藉。
然而虫族虽然身体强悍,却没有灵活的双手,因此每次捕获战俘,都会命人带来演奏这种声音,不会则宰杀,会则留命,但也只是苟延残喘。
虫王的“耳朵”十分敏感,每种节奏听过一次就有了耐受性,再听时效力大减,感到乏味腻耳。因此留下的战俘一旦江郎才尽无声可奏,唯有以死谢罪,实际上大多人在第一关就命丧黄泉,能留下的大多也活不过三日。
星际的国情没有给乐坛留下发展的空间,连“军歌”“国歌”也都像是介于说唱与口号之间的呐喊,无论是自由发挥还是编歌唱词的能力都十分有限。
人类对“具有节奏的声音”最大的开发,就是在晚间助眠频道里,通过剪辑大自然的声音制作出美妙片段;或是武科埋伏训练里模仿不同生物鸣叫嘶吼,利用各种素材模拟风吹雨打树叶沙沙作响等自然声;以及固定频率合成警报声、铃声与电子提示音。
传说里那位让虫族发现音乐之美的不知名者,是一位随身携带家藏的二十余首电子古曲的古人种,他向虫王宣称是自己创作的,且每编写一首都需要时间,才苟活月余,最终曲子用尽没等来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