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包,间或有青白花叶,落于其上。朱见濂静静看着,终于把自己那点隐匿的心事看得明白。
闭上双眼,她的眉眼清楚如同就在身边,可这细雨纷扰、风声袅绕,都不过是幻梦而已;她若在,站在眼前,才是真真切切的触感、实实在在的慰藉。
他转过头,隔着浅梦般的雨帘,对竹青道:“明日,启程去景德镇,紫貂跟了沈姑娘两年,也该让她知道。”
竹青抬起眼,讶异道:“您也去吗?”
对方半晌没有言语,就在竹青以为世子爷因为这句问语生气了时,才听对方低声答了一个字:“嗯。”
竹青心中顿时翻腾起复杂的情绪,连忙领命去收拾行装。朱见濂却仍是执伞站在雨雾中,望着这昏黄细雨,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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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瓷这些日子颇有压力,因着她初选时拉坯技术不精一事,在同期参加比试的御器师中备受争议,遭了不少白眼。若她是高官的女儿或者大型民窑窑主的女儿,这也就罢了,可沈瓷偏偏还是个孤女,由此引起更多人的不满。
沈瓷不知作何解释,说自己不适应辘轳,只怕会引来人更深的嘲讽,唯有将全部心神放在终选上,才能稍稍缓解复杂的情绪。
殷南一边看着沈瓷画瓷,一边道:“沈瓷姐,听说终选时,高级御器师都会亲自来。这些人一手好技艺,平日里都在为他们专门配的制瓷间里,很难得见的。”
沈瓷问:“高级御器师,从前都不带学徒?”
“是,一般都是中级御器师带学徒,高级御器师专心为皇家制瓷就可以了。”殷南道:“高级御器师中,最厉害的便是首席御器师徐尚先生,是得过皇上亲自褒奖的。只不过这些年或许是有些老了,皇上觉得制出的瓷器好是好,却没新意,总想要御器厂弄出点新花样来。”
沈瓷笑道:“皇上贵为天子,这样觉得是自然的。北宋时有钧瓷,南宋时有黑釉茶盏,元代有釉里红,就连明朝永宣时期都有压手杯、双耳扁瓶这些创新。当今皇上是爱瓷之人,喜欢得紧,自然期望也高,总希望自己的年号能出些有新意的东西,才能供后世传承下去。”
殷南点点头,若有所悟,安静片刻后将目光转向沈瓷刚刚绘制的纹样,瞧着四下无人注意此处,压低了声音道:“沈瓷姐,老实说,我觉得你在瓷上的画技,并不比高级御器师差,你压力别太大,这次好好发挥,一定可以通过的。”他嘻嘻笑着:“到时候,就可以带上我去听听了。”
沈瓷得到他的鼓励,心里放松了几分,面上也有了笑容。两人又随意聊了几语,忽然听见旁侧有人疑惑的声音:“李公公今日怎么有闲心到这儿来了?”
话音刚落,沈瓷果然听见了李公公那极具辨识度的、细细尖尖的声音。此刻,那声音中多了一丝谄媚,一丝讨好,向身旁之人示意道:“世子爷,人就在里面,您稍等等,我去给您叫来。”
沈瓷一听,手中的画笔蓦然跌落在地,她静了片刻,缓缓转过身来,看见门外那人,整个人便定住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