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停得磕着头哀求。
这是她男人弟弟的闺女,她那个小叔子夫妇运道不好,逃难的途中就病死了,唯一的儿子说要去给妹妹找吃的,一去不回,他们也不能一直在原地等着他,只能顺着逃难的人群南下,直到到了这个还算富庶的小县城。
平心而论,这个妇人并不是那种真正心狠的人,不然她这个侄女模样不错,要是卖到勾栏院里,也能卖个一二十两银子,那足够买几十袋粮食了,可她终究也没贪心到这个地步。
她刚刚看了,这家人穿的不错,家里还有牛车,即便是乡下人家,家境也是殷实的,现在这年景,她不想家里多一张吃饭的嘴,就将这小丫头卖给那些殷实的农家人,之后的造化,就看她自己的命了。
一听童养媳这三个字,对方还只开口要一袋粮食,刘福春的眉头挑了挑,拉住了开口还要回绝的老太太。
“娘,要不咱们买下这小丫头吧。”她凑到老太太耳边轻声说道。
“你疯了,家里哪来的闲钱多养一张嘴?”晏江氏想也不想就摇头。
“娘,你听我说啊。”
刘福春拉住老太太:“为了给褍儿娶媳妇,家里的钱花的差不多了,裪儿和小宝今年也已经九岁了,再过个六七年,也到成亲的年纪了,到时候两个孩子一同说媳妇,家里哪来的钱?”
她这一张嘴,死的也能说活的,虽然不知道她关子里卖的什么药,可是老太太的注意力确实被她的话给吸引了没有错。
“一袋粮食买一个童养媳不算贵,小姑娘就算吃,又能吃多少粮食呢,最主要的是这孩子是咱们自己养大的,也不用担心有外心,到时候裪儿和小宝能考上秀才举人,那择亲条件另说,要是考不上,不论谁娶这小姑娘,知根知底的,至少日子能过的和顺。”
刘福春已经问过儿子了,不出意外,小儿子晏祹一定能过童子试,这几年晏褚在书塾里并没有过多展露他的读书天分,在刘福春看来,当初对方能熟背千字文,还不知道背地里下了多少苦功夫呢,论天赋,他绝对比不上自己的儿子。
眼前这个小姑娘,要说娶,那必须也是晏褚来娶,正好给家里节省一笔彩礼钱。
刘福春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却把老太太的心给打动了。
在村里,童养媳不是什么稀罕事,花钱从小接到家里养的媳妇,生死都是家里的人,看她身量,能跟着梅花她们干活,正好梅花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买了这个小姑娘回去,正好抵上。
就如同大儿媳妇说的,一个女娃娃能吃多少粮食,到时候孙儿没出息,就娶这个小丫头还能省下一笔彩礼钱,要是都有出息,就当是养了个女儿,到时候把她嫁出去还能赚一份彩礼钱贴补这些年在她身上的花销。
晏江氏的立场很不坚定,短短几句话就被刘福春给说动,并且拿了一袋原本打算给小闺女带过去的金秋新打的谷子,因为是精细粮的缘故,那袋米还被倒出了一小半。
傅蓁蓁就被自家婶娘用大半袋新米的价格给卖了。
“以后在这位老夫人家,你要听话,少吃多做,别给人家添乱知道吗?”妇人欣喜地扛起那大半袋粮食,看着不远处一直守着的男人孩子,心里也很有底气。
只是看着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吭过声,在被卖了之后安静地上了晏家牛车的小姑娘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对着她又提点了几句。
小姑娘不知道多久没吃过饱饭了,都瘦脱了形,一双眼睛大的出奇,看的人心慌。
那个妇人眼神闪躲不敢看她,说完了那段话后,咬了咬牙,红着眼眶就朝那几个早就守在边上的男人跑去。
“你叫什么名儿?”
粮食也给了,人也坐上了牛车,这时候,晏江氏才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挺荒谬的事,可是刚刚卖孩子的妇人早就拿着粮食跑远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啊。
“蓁蓁,我叫傅蓁蓁。”
小姑娘的嗓子有些发干,说话也没什么力气。
“以后你就是我们晏家的人了,等回家了,要乖,知道吗?”
晏江氏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壶,还有一个准备在路上垫肚子的麻饼递到她的手里。
“谢谢老夫人。”
傅蓁蓁接过水壶,有些猴急的喝了好几口,等口不那么干了,这才吃起了手里的麻饼,一小口一小口,有点小碎屑掉身上都捡起来吃下,吃完巴掌大的饼子,满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了笑,从那张黄瘦的脸上,老太太居然看出了几分娇俏,论模样,似乎比黄秀才家的闺女还好上几分。
买了这么一个孙媳妇,似乎也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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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到底在想什么,你是读书人,怎么能给你找一个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小姑娘当童养媳,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晏桃花坐在弟弟房间的炕沿,对着拿着沾水的毛笔,不断的在纸上写字的弟弟说道。
此时傅蓁蓁也已经来家里三四天了,原本晏家人就当老太太一时善心,买了一个家乡遭难的小姑娘回来,那小丫头还挺乖巧懂事的,家里的活抢着干,现在和晏桃花她们姐妹住一间,也有了一些感情。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村子里忽然流传出了那个晏家新买的小姑娘是给晏褚当童养媳的流言,说的还有鼻子有眼的,仿佛他们都看到当时晏老太太买人的场景似的。
对着傅蓁蓁那个本就可怜的小姑娘晏桃花发不了火,只能向弟弟诉说自己的抱怨和不解。
实际上流言能窜的那么快,其中没有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晏褚是不信的,不过刘福春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人,恐怕现在就连老太太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嘴碎的,把傅蓁蓁原本是她当作童养媳买来的事说出去的吧。
听着三姐的抱怨,晏褚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
想要考科举,光是能写一手好文章是不够的,你的字写的怎么样,在阅卷官员看来,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评分项。
纸墨费钱,晏褚就用水代替墨练字,等到有把我了,才会磨好砚真的开始下笔写,因此这几年,即便是同样在书塾启蒙,可是晏褚的花销仅仅只是晏祹的三分之二。
他的这些举动晏老头和晏老太太也都看在眼里,对于这个以前他们并不怎么重视的孙子,也多了几分疼爱,不说比得上大堂兄,可是和二堂兄相比,祖父母还是偏疼他的。
因此晏褚基本能肯定,这一次即便是买童养媳,可是老太太的初衷是给谁买童养媳却不一定,流言传的那么广,还那般信誓旦旦,有谁的手笔,那是显而易见的了。
“三姐,现在我最重要的是应对县试,其他事,等以后再说吧。”
晏褚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和傅蓁蓁的关系,因此在县试结束前,他并不打算和傅蓁蓁有太多的接触。
“对,你要是成了童生,爷奶就不会让你娶蓁蓁了。”
晏桃花确是因为弟弟这话想到了能够摆脱童养媳弟妹的烦恼,爷不敢再打扰晏褚学习了,捂着嘴赶紧离开了,这些日子她得看着些,千万不能让蓁蓁和弟弟有太多的接触。
因为晏桃花的决心,在县试前,晏褚居然真的和傅蓁蓁没什么私下接触的机会。
县试当天,晏长学和晏长习两人架着家中的牛车送两个孩子去县城参考,整场考试,两人就在外面守着,饿了吃干粮,渴了喝点水,上茅厕都是两人轮流的。
因为书塾里的夫子说了,有时候考试会有意外,毕竟人吃五谷杂粮,总是会生病的,县试不比以后的乡试会试,看管没那么严格,有考生病了,就会直接被抬出来,到时候就需要家里人把人带回去。
晏长学和晏长习怕自家儿子就是那个倒霉的,自然寸步不离守在考场外。
原本只是为了确保万一,可是没想到,考试才开始不到一个时辰,刚刚进去还好好的晏祹,就脸色苍白,冒着虚汗被衙吏抬了出来。
晏长学急得团团转,今天这考试,可是决定着他儿子和二房那侄子,谁能继续往下念书,怎么好巧不巧,儿子就突然犯了重病了呢?
“晏褚”也同样不明白,自己不是因为欺君被判流放了吗,怎么此刻的自己居然出现在了县试的考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