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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福春想说,不一定是她大儿子动的手脚啊,或许是二房那些人,可是这一次包括之前几次考试,二房那些人根本就没有插手过儿子科考的事,这话说出来,她自己也不相信,难道二房的人还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可真是自己的长子,她又痛心的不敢相信。
甭管她和她男人是怎么算计二房的,在自己身上,又希望两个儿子同心同力,能够相处和乐。
他们夫妻俩攒下的家底,将来还不都是他们兄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个,刘福春都舍不得。
“恐怕二宝说的都是真的。”
晏长学面露愁苦,也是他之前一直不往那里想,兄弟俩要真是能和和美美的,谁也不嫉妒谁,谁落难了日子过的好的就把一把谁,他又何必一直算计老二一家,生怕被他们占了什么便宜,看到对方日子好过了,他怄气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言传身教,又怎么能让长子做到。
头一次,晏长学心里有了一些悔意。
“咱们得找大宝好好谈谈了。”
晏长学长叹了一口气,正如小儿子说的,这巧合太多,那就不是巧合了。
*****
“胡说八道,是不是晏祹那小子和你们告得黑状?”
本来就因为自己又落榜了,而弟弟考上了增生不开心,想着去春风楼找小翠解愁,摸摸荷包,里面有没有一文钱,现在回来听到了爹娘一通冤枉,晏褍气不打一出来。
“和你弟弟无关,只是爹娘想问问你,为什么以前你弟弟吃家里的东西总是闹病,这一次他自己偷偷摸摸的去外面买东西吃了,却安安稳稳的考完了整场试?”
晏长学看着大儿子表现的那么激烈愤怒,先入为主的就当对方是心虚了,就好比以前他对他弟弟那样,这种事他特别有经验。
正因为自己就是那样的人,对于小儿子的说法,晏长学才没有特别意外,虽然一时无法接受,心里琢磨多了,就相信了这件事。
“他自己身体不好也怪我?既然这样,怎么不说是娘动的手。”
晏褍本就心情不好,现在更是气急败坏。
他觉得所有人都看不上他,爹娘自从有了会读书的弟弟,也越来越不把他放在心里了,以前他什么时候缺过钱,现在只是想要讨个几百文钱去春风楼解愁爹娘都舍不得,那些钱他们藏着干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他们那个出息的小儿子攒着。
晏褍觉得太不公平了,他是家中的长子,按惯例这个家的所有财产起码得有八成是他的,他现在只是提早花自己的钱,他有错吗?
真真是父子了,晏褍此时的想法和晏长学算计晏长习那时候想的,又有什么差别。
“大宝,你怎么能这么和为娘说话。”
听着儿子狡辩还把矛头指导自己的身上,刘福春再心痛不过了,她自认对两个儿子都是掏心掏肺的,从来就没有偏袒过谁,甚至因为晏褍是长子的缘故,在很多时候其实对他更好。
可这个儿子是怎么对待她的,自己犯下了错,却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她的身上来。
刘福春喘着粗气,只觉得脑袋发昏。
“分家吧,你也成家那么多年了,趁早分家,所有人都痛快。”
晏长学作为男人在某些方面比刘福春更精明果敢些。
比如这时候刘福春其实还想着帮儿子开脱,想着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可是晏长学就已经开始平复心情,寻求更妥当的解决办法了。
不管是不是大儿子动的手,现在晏祹都已经对这个兄长心生隔阂了,一个是注定止步童生的长子,一个是考上了秀才,前途光明的幼子,晏长学觉得,在这两者之间,自己应该做出一个抉择。
选择长子,幼子注定觉得他们偏心,和他们夫妇渐行渐远,他们好不容易把对方培养到秀才公,就这么放弃了,晏长学心里舍不得。
选择幼子,长子会不服气,但是他现在依旧做着科考的美梦,或许只有彻底让他认清现实,才是对他最好的处理方式。
没有钱,没有粮,想来对方也该学着找一门手艺养活自己了。
自认为做出了最好的选择,晏长学就说出了分家的话。
连刘福春都愣住了,不明白明明事情都还没问清楚,怎么就分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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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老大家的,你们都想清楚了?”
晏老头放下手中的旱烟枪,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
这二孙子考上秀才是喜事啊,怎么就闹到分家上去了呢?
“我早就想清楚了,这次把族中长辈都请来,就是想要做个见证。”晏长学点着头说道。
晏家的堂屋里,家中男丁都在了,出嫁的女儿们也得到消息回家。除此之外,还有族长和族中的几个长辈。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你和长习这两房,顺道也一起分了吧,省的到时候你们兄弟分家,你还得把手上的东西再给大宝和二宝分一次。”
晏老头咳嗽了几声,说出来的话把晏长学和刘福春都给惊到了。
“爹,我和二弟分什么家啊。”
笑话,现在晏褚有出息了,就想摆脱他们不成,这些年对方读书的钱,可有不少都是从公中出的。
晏长学愤愤不平,其实最早的时候他妹夫是要出钱供这个侄子读书的,只是晏褚自己不乐意,他在外面接一些抄书的活,还有画一些菩萨佛祖的字画卖给那些信佛的人家挣点纸笔钱,说是能抵上读书的花销了。
他不信,老头老太太肯定没少给老二一家塞钱,不然要是钱那么好挣,其他读书人为何日子还过的苦巴巴的。
“你都能给你两个儿子分家了,我这个当老子的还不能给我的儿子分家?”晏老头反问了长子一句:“再说了,你们都是能当祖父的人了,这家也该分了。”
一般而言,父母在不分家,不过也有那些儿女都成家的老人会选择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把能分的东西都分了,省的其他孩子在他们百年之后为了那些东西扯皮。
晏老头现在明眼瞧着老二家的日子蒸蒸日上,老大一家似乎有了其他小心思了。
他想要在老大家没把事情闹的太过的时候,把这个家给分了,以后离得远了,没准小孙子对他大伯一家还能有点感情,将来能够拉扯他几个堂兄一把。
再者老大家的二孙子瞧着也考上了秀才,虽然不一定比得上小孙子,可也是个有出息的,趁现在全家人还和和美美的时候把家给分了,对所有人都好。
当今圣上重视孝道,当着族亲的面,晏长学胆子再大也不敢反驳晏老头的话,心里怄个半死,都不知道自己提出分家这个主意,是对还是不对了。
晏褚考上了举人,二房并不缺钱,因此在分家的时候,晏老头还是选择了偏心大儿子。
家里十三亩上等水田大儿子分了十亩,小儿子分了三亩,七亩中等水田,大儿子分了五亩,小儿子只分的两亩,剩下的二十四亩沙田暂时不分,所出的田息供老两口养老,待他们百年之后,大儿子分的其中的十六亩,小儿子占其中的八亩。
田产的分法尚且太过偏颇,别忘了,当初家里可还出钱给大房在镇上买了房,又掏空了剩下的积蓄帮长房长孙晏褍娶了媳妇,光是在这两笔上的花销,就足足有八十两了,而晏老头似乎忘了这两件事,在分家的时候依旧选择了长子多分的习俗。
晏长习和李秋月老实,加上自家儿子也出息了,并不缺老人的那点钱,也就没说什么。
他们也有孩子,明白爹娘的心情,他们总想着每个孩子都好过,看到哪家过的好了,就想着帮一把过的不那么好的,虽然这种行为会让那些不被偏袒的不爽快,但有时候还是控制不住那么做。
虽然晏长习从来就没有被偏袒过,但是还是体谅了爹娘。
晏家大房完全是喜形于色了,虽然还是有些心疼被二房分去的那些田产,可看着即将到手的东西,那点小心痛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剩下的一些牲畜都是平分的,不能平分的就折合成银钱。
因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晏长习一家还是会住在乡下,所以分给老大晏长学的那些牲畜他们也折合成银子买下来了,等于现在家里的那些鸡鸭牛之类的,都是二房的了,而大房就拿钱。
至于家里的老宅子,按理也是给长子的,不过因为晏老头夫妇俩打算到时候跟着老二晏长习过,这套农家院,将来在他们百年后就给晏长习了。
乡下房子不值钱,晏长学他们往日都住在镇上也不怎么回来,想着爹娘养老不靠他们,对于这个处理也就没有什么意见了。
晏老头分家平平静静就过去了,晏长学想给两个儿子分家,就没那么简单了。
晏祹看不上家里这些钱,在他看来,自己只要能正常参加科举,早晚有能挣回来的一天,可是只要一想着晏褍对他做的那些事,他就不想要让那个恶毒卑贱的男人占便宜。
同样的,在晏褍心里就是晏祹陷害他,他是长子,凭什么不能多要田地房产。
两人针锋相对,晏祹稍微还好一些,他放不下上一世作为状元公和驸马爷的骄傲,很多话,很多行为晏褍能做,他不能做,憋着气吃了不小的亏。
晏褍似乎是自暴自弃了,分家的时候,要不是爹娘以及其他族人拦着,他都能直接和晏祹动手。
这样的俩兄弟看着族长和其他族中长辈直瞪眼,晏老头也不明白,自家两个孙子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怪不的老大死活要分家。
最后的分家结果,晏长学比晏老头公平了一些,他手头的那些东西,除了镇上那套房子,以及留了少数的现银,其他东西都平分了。
而镇上那套房子,现在两个儿子都能在里面住,等他们百年之后,那套房子就归长子晏褍。
按理晏褍也是占便宜的,可是看着刚刚祖父给爹和二叔分家的比例,在看看现在自己这个长子和弟弟的分家比例,晏褍就觉得自己吃亏了,不公平了。
晏祹也是一样的,他明明和晏长学以及刘福春说了晏褍做的那些下作的事,可这两夫妻依旧分了那么多钱财给晏褍,显然以前说的疼他器重的话都是唬鬼的。
对于那样阴险毒辣的夫妻的话,果然是不能尽信的。
亏的晏长学夫妇觉得自己这次分家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可依旧两个儿子谁也不满意,更是在心中恨上了他们,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分完家,由几位族中长辈做公证,晏家所有的男丁都在那份分家协定上按指印画押,这家也算是分完了。
按理全家应该做一起吃顿饭的,表示即便分了家,依旧是血脉至亲,将来也要相辅相成,可晏褍显然不那么想,拿到了到手的银钱,也没搭理他媳妇,直接就气冲冲的走了。
在场的族长和其他族老看着他这样粗鲁无理的举动,面色都很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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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个大哥,哎,小宝,我现在只认你这个兄弟。”
吃完饭,屋里的几个长辈们抽起了旱烟,女人们则是在后厨收拾做完菜后狼藉的厨房以及清洗碗筷。
晏褚不习惯呛鼻的烟味,就出来院子里透口气,晏祹就是看他走了跟着出来的。
对着“自己”,他叙说了晏褍对他做的那些令人发指的恶行,并且感叹,果然在这个世界上,他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晏褚看着对方这般深情表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毕竟那个真正的“坏人”是他啊。
不过现在原身对他越好,将来他受到的打击也就越大。
看来对方考了增生十分志得意满啊,那就让他再开心一段时间。
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珍惜这最后的快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