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上悬着一盏盏羊角红灯笼,他站在红色光晕里,面容冷峻淡漠,可眼底却隐隐藏着半抹柔情。
于他而言,这样的柔情已经很难得了。
沈妙言想着,乖巧地点点头,又好奇地问了句:“四哥,你想家吗?”
君天澜瞥了她一眼,于他而言,有她在、有钦原他们在的地方,就是家。
可这话无需对她说,他便俯身,轻轻亲了口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朝衡芜院走去。
沈妙言凝望他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被亲的地方,心里暖暖的,乖顺地往临水阁走。
她没让素问帮忙,只自己将床头那些东西收拾进一口红木箱里。
娘亲的曼珠沙华画子、七彩玲珑珠、蓝月光石、青鱼珠、摩喝乐佛像、一对果食将军、装种生草的青花瓷小碗、楚云间的白玉九连环锦盒、国师给的压岁钱。
这些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她将红木箱锁起来,正欲叫侍女抬热水进来沐浴,脑海中精光掠过,她好像,把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挠挠脑袋,实在想不起来,她便也懒得再去想。
翌日,整座国师府的侍从侍女都收拾起东西来。
沈妙言坐在衡芜院的屋檐下,望着顾明指挥几个侍卫将那些古籍小心翼翼装进木箱,她知道那间书房大概已经空了。
身旁的男人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正面无表情地翻看兵书。
她捧着小暖炉,轻声道:“四哥,等到了镐京,你的父皇和母后会不会不喜欢我呀?”
君天澜偏头看她,她穿着桃花色夹袄,戴着白水晶长命锁,领子上一圈白狐狸毛衬得小脸晶莹剔透,琥珀色瞳眸里盛着深深的担忧,像是一只害怕被抛弃的小兔子。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视线重又落在兵书上:“母后面冷心热,妙妙又乖又可爱,她会喜欢你的。无需担忧。”
沈妙言“哦”了声,想问问他的父皇会不会喜欢她,可是望着他淡漠的侧脸,她便将疑问都吞进肚子里。
罢了,管他镐京是什么地方,四哥总会护着她的。
她想着,将脑袋轻轻靠在君天澜的肩膀上。
雪花静静飘落,这是一个静谧的午后。
长街的茶楼雅间里,两位男人相对而坐。
顾钦原面色苍白病态,声音如冰雪般清冷:“恭喜皇上登基为帝。”
楚华年笑了笑,眼前这个男人看着病弱,可心机实在叵测,他是不会与之为敌的。
他呷了口茶:“朕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兑现与顾先生的约定。顾先生帮朕筹谋登上皇位,朕也会如约,替你除掉沈妙言。只是不知,顾先生有何良策?”
顾钦原偏头望向窗外,眼中毫无感情:“郊外有一废弃宅院,宅子地下建有地牢。你想办法将沈妙言与我表兄一道引进去,在里面将他们二人分开,我手下有一暗卫,极擅长易容,他会扮成沈妙言出现,在生死面前与表兄恩断义绝……楚华年,我不止要沈妙言的性命,我还要表兄对她恨之入骨。”
楚华年含笑,再度呷了口茶:“一切但凭顾先生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