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走进蔓草庄园,向着脸色同样不佳的血瓶帮众,随便挥了挥手就当作打了招呼。
他走进庄园主建筑的石梯里,隐约从地下传来的哭号和惨叫声,让红蝮蛇本来就糟糕透顶的心情越发烦乱不堪。
强忍着不去想地牢里的“血食”(尤其有不少还是他过去的同僚和属下),涅克拉脸色铁青地走上二楼,一把推开主厅的木制大门,脸色不悦地看着眼前的几人——确切地说,是两个人以及他们的食物。
一个容颜姣好,皮肤白皙,红色马尾,性·感而诱惑,穿着贵族骑马装的三十岁女人,温柔地推开一个双眼迷茫的男人。
诱人的她,舔了舔嘴边的血迹,对着涅克拉勾起一个迷人的笑容,然后伸出食指,抹了抹嘴角流到下巴的血迹。
那个被推开的男人似乎只是一个被掳掠来的平民,这时双目失神、皮肤惨白地倒在地上抽搐,呼吸越来越弱,眼见不活了。
而大厅里,倒着至少七八具这样失血过多而死的尸体,干涸的血迹遍地都是。
鲜血滴落在地上和桌上,悉悉簌簌,无比瘆人。
大厅的落地大窗前,一位同样衣着华贵的白发老人,背着双手,似乎在等待月亮升起。
“哎呀呀,”温婉的声音从女人的嘴里发出来,她眼睛一亮,“给我们送来好吃的啦?有没有二十个人?有没有超阶?有没有处女?有没有幼崽?”
这帮该死的吸血鬼!
又出去猎食活人了吗!
“罗拉娜小姐!克里斯先生!我正要告诉你们,”涅克拉强忍着心下的不快和恶心,对着这两位血族不满地道:“今天下午送来的二十具尸体就已经是极限了,我们的血库存量没有那么多!”
说到“血库”的时候,想起地下牢房里的哀嚎声,连涅克拉都不禁恶心了一下。
“哦?”诱人的罗拉娜吃吃笑着,随着她弯起的嘴角,眼里逐渐化出危险的目光:“那些尸体的血也能吃吗?我们需要的,可是活人血呢。”
“不然,看着你们血瓶帮的人来来往往,人家总是忍不住啊——”罗拉娜露出唇下的獠牙,摆出一个妩媚的姿势,她的食指轻轻地点上獠牙,在不灭灯的照射下,配合血腥的背景,竟然有种怪异狰狞的美感。
“请三位贵客理解,永星城毕竟是王都,我们能力有限——”涅克拉忍着怒气,低头轻声道。
“唉呀,可是那个年轻可爱的鸢尾花公爵不是这么说的呢:人和血要多少有多少!如果他知道自己忠诚的狗狗居然这么招待客人,会不会不给你骨头吃啊?呵呵——”
忠诚的狗狗?
骨头?
我草!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羞辱和居高临下的讽刺,再联想到鸢尾花公爵在红坊街之战失利后的态度,以及一天里所受的气,涅克拉只觉得有一股火在心头灼烧。
“他m的臭婊-子——没有什么活人!”
涅克拉不顾满桌的血迹,猛地一掌,狠狠拍上餐桌,失控地吼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帮吸血鬼只需要死人的血素也能活!根本不用活人的血!现在早就不是五百年前了!”
“老子拼死拼活,送来这么多活人和尸体,甚至还有一个超阶在里面!还他m的嫌不够!”
“爱吃吃不吃滚!老子也不是吓大的!大不了一拍两散!我们拉出人马干一架!”
“我们是星辰王国‘血债必偿’的血瓶帮!可不是什么‘为朋友去死’的凯文迪尔!”
一阵寂静。
大厅里只有红蝮蛇怒意难消的喘息声。
连涅克拉身后的随从都被吓得后退一步。
下一刻,罗拉娜表情一变,伸出獠牙,面色狰狞,原本撒娇也似的诱人嗓音,亦变得凌厉而狂野:
“下贱的短生种!看在你主人的面子上我才客客气气!”
“尸体的血?你每天喝水吃素、吃腐肉也能活下去啊,为什么还要吃肉喝酒!”
“‘拼死拼活’?牢里那个半死不活的超阶,根本就是你公报私仇,要我们帮你解决的内务吧!”
“跟科里昂家谈‘血债必偿’?我马上就可以让你‘血债现尝’!”
涅克拉眼中怒火更烈,他咬着牙,猛地拉开猩红色的外套,狰狞的罗拉娜则娇斥一声,瞬间跃上头顶的吊灯,像猫科动物一样张牙舞爪!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关头,一直看着窗外的老人终于回过头来。
“罗拉娜,注意仪态。”
“涅克拉先生,不必如此,我们翻脸了,尴尬的人还是詹恩公爵。”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大厅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克里斯·科里昂——白发的老人突然出现在涅克拉的眼前。
在这位血瓶帮的大头目回神反应过来之前,白发的克里斯就毫不在意似地伸出手,拍了拍红蝮蛇的肩膀。
这一手把红蝮蛇的满腔愤怒憋了回去。
罗拉娜降落到地面,回复了诱人的少妇形象,轻笑一声,眼里却依旧是狠厉。
“抱歉,他们都还年轻,不知节制。”克里斯眼神晦涩,布满皱纹的脸上尽是阴暗和沉寂。
年轻?涅克拉在心底咒骂着,不知道几百岁的怪物也好意思说年轻?
但他还是压制住了心底的愤怒。
形势不饶人。
眼前这个老怪物,虽然看着病殃殃,但刚刚露的那一手……以自己的能力,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他。
“这样吧,这几天辛苦各位了,接下来的食物,我们自己解决。”
如他毫无生机的语气一样,克里斯死人一般的眼神动也不动。
自己解决?按照这帮吸血鬼的个性,出去猎食,早晚会惹出祸来!但那不是正顺了自己的意吗?
“我们走!”涅克拉不忿地挥手道:“把所有兄弟都撤走!”
“哦?一个人也不留下来吗?人家还想好好道歉的呢~”罗拉娜诱人地躺在血色的餐桌上,回复了撒娇般的口气。
“不必了!”涅克拉转过头狰狞地道:“免得罗拉娜小姐再‘忍不住’!”
血瓶帮的打手跟在涅克拉的身后,齐齐踏下石梯,没人对离开这个恶心的庄园感到惋惜。
一时间,大厅里只剩下罗拉娜诡异的笑声,以及血滴声。
涅克拉走远了。
罗拉娜猛地从桌子上落地,脸上尽是寒霜与肃杀。
“他是发现什么了吗?”
克里斯摇了摇死人般的头,远看就像一个白色的棋子晃动了一下:“这家伙没有。但凯文迪尔肯定感觉到蹊跷了,毕竟那么大的需血量,已经足够养活一个卫队的血裔骑士了。”
罗拉娜低下头:“但还是远远不够——刚刚为了演戏又浪费了一个,我等会再去狩猎。”
“幸好,我们按计划把血瓶帮赶走了。这能在暴露之前,为我们争取点时间。”
克里斯的头突然诡异地向后偏转了一百度,朝向窗外,他的鼻子动了动:
“是伊斯特伦回来了。”
“还带了个——啊,这味道真香,是优等以上的血源呢。”
他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窗前。
月亮出来了。
—
涅克拉带着血瓶帮众们怒气冲冲地踏出庄园。
这帮该死的吸血鬼——嗯?那个小白脸吸血鬼回来了。他下午不是跟那几队佣兵去闵迪思厅找秘宝了么?
原来他们也会用腿走路,走正门么?
涅克拉还以为,血族赶路的方式,就像之前看到的,变成一滩血水然后“嗖”来“嗖”去呢。
那个小白脸还带着一个小的?妈的,他也去猎食了么,看这穿着,像是贵族家的小孩,但是满身的伤——不对,那孩子不像是被挟持的样子,他们俩的步伐,看着倒像是一伙的。
对了,得问问闵迪思厅失窃案的事情。
涅克拉还在思量的时候,伊斯特伦跟泰尔斯就并排走进了庄园。
穿越者远远就看见了这一队走出来的血瓶帮人。
想想头顶的鸢尾花旗帜,泰尔斯心底暗叫不妙。
但他也知道,此刻必须保持镇静,才能在狭路之中,寻找生机。
伊斯特伦倒是目不斜视,仿佛根本不把身边这队血瓶帮人放在眼里。
涅克拉一挥手,血瓶帮的人停在原地,等着伊斯特伦过来。
但英俊的金发血族只是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把头偏转向一边,毫不客气地从红蝮蛇的身边走过,丝毫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但金发的血族随即不爽地发现,他身边那个还不到他腰部高的人类小崽子,居然也昂首阔步,“哼”了一声,跟他同步地把头偏转一边,然后鼻孔朝天地走过涅克拉!
这什么情况?狗仗人势?
伊斯特伦决定回去要好好炮制这个喜欢装蒜的小崽子。
只有泰尔斯知道,此时此刻的他,正强压着心跳,故作镇定!
涅克拉的怒火再次上窜。
“喂!小白脸!”红蝮蛇不爽地拦在了伊斯特伦面前。
“公爵大人吩咐你的事,办好了吗?”涅克拉语气不善地看着眼前的英俊血族。
公爵大人?
泰尔斯暗暗叫糟。
伊斯特伦抬起眼神,厌恶地看着这个拦着他去路的人类。
“闵迪思厅的失窃珍宝!还记得吗?你还带走了四队佣兵!”感受到伊斯特伦的目光,涅克拉怒气满点,毫不客气地走到他鼻子前面,大声道:
“总该有所收获吧,小白脸?”
小白脸?
可恶的短生种——伊斯特伦心里涌起恼怒,他原本的打算是将那二十个佣兵骗出去,然后一个个分头猎杀,当作优质血源带回庄园的。
谁能想到,他们全部折在闵迪思厅里那个面具怪人手上了呢?
但闵迪思厅的失窃案么——毕竟是那个三色鸢尾花公爵的请托。
还是要说一声的。
伊斯特伦把头转向泰尔斯。
没人知道,泰尔斯此刻的心情,犹如冰雪般寒冷!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冷静!穿越者对自己说道:我必须要自救。
他的大脑在疯狂地转动,一个个情报和元素飞快地闪回并重组!
伊斯特伦低下头,看向穿越者,寻思着怎么向涅克拉开口,才能不丢面子地回复这个该死的短生种。
涅克拉不爽地看着伊斯特伦高傲的头颅,也跟着后者的眼神,转向他身边的小男孩。
“喂,小子……”伊斯特伦不以为意地道。
所有人都向着泰尔斯望来!
那一瞬间,泰尔斯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按照那个中二病所说,我可是要改变世界的男人呢。
怎么能死在这里?
然后。
然后,所有在场的人,就看见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脸色一冷,在伊斯特伦说出下一句话以前,大喊了一声:
“是,大人!”
伊斯特伦愣了一下,这小鬼,怎么这么恭敬了?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又有了变化。
只见泰尔斯毫不犹豫地往前一步,像一个忠诚的护卫一样,挡在了伊斯特伦和涅克拉中间。
接着,在明亮的月光下……
所有的人,都听见那个表情欠扁的小男孩,对着血瓶帮此刻的掌权人,八大异能战士之首,“红蝮蛇”涅克拉,操着童稚的嗓音,用目空一切的高傲口气,厌恶满满地大喝道:
“滚远点!下等的短生种!”
“高贵的伊斯特伦·科里昂大人,他的事务不需要你这种卑贱的野狗来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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