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禁足

    贾敏还未出嫁时，本身就跟王夫人有些过节，两个人多年未见几次面，那些过往也不可能当做不存在。

    “好了，作为臣子的，哪里能说这些话。”贾老夫人等着王夫人说完，这才开口，说到底，她也有些怨怪贾敏，上皇和黛玉关系那么好，女儿不可能不知道，怎么就不提前说一声，要是早早说了，府上的人必定不可能慢怠太上皇的。

    贾敏哪里能不明白母亲的话，说来便有些寒心，早前府里带去的陪嫁丫鬟、婆子，不少都有问题。如今，母亲和嫂嫂又说这样的话。

    她昨儿收到帖子的时候，就觉得不大对头，元春回府了，那也是元春出来拜见她这个做姑姑的。偏偏母亲让她带着黛玉过去，长辈的身份压下来，她又能如何呢。

    “母亲，且不说黛玉日后不常来，就是林希也要启蒙，只怕没那么多时间。”贾敏直言，“日后再有帖子，也只能看时间。”

    贾敏到底是做母亲的，为了儿女，她不得不这么说。正如太上皇说的，黛玉不是荣国府里陪玩的，林希自然也不是。虽说林希不是郡王，没有身份，但公主的弟弟也不是荣国府里的孩子说陪玩就能陪玩的。

    可惜了宝玉，被养成这样，只怕宝玉还不懂得那些规矩。贾敏无奈，却也不好说，遇到王夫人这样的，必定会说她管的太多。

    贾老夫人听到贾敏这么说，面上果然露出不悦的表情，女儿在拒绝她。这些年来，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拒绝。

    “说这些作何。”贾老夫人真想说：你把我这个母亲当什么。

    可一想到黛玉如今的身份，贾老夫人便没说出口。她到底当了多年的老祖宗，人人都顺着她，难免造就了她现在说一不二的性格。要是她再年轻些，贾代善还在时，她必定不会如此。

    老了，老了啊，贾老夫人不禁如此想。

    “元春，带着他们先回去吧。”贾老夫人道，到底是她想错了，黛玉过来，是跟元春他们玩耍，又不是时时陪在她身边。还是史湘云那边方便些，史家一门双侯，虽说史湘云是他们大哥的女儿，到底还是有些用的。

    如此一想，贾老夫人便有了决定，黛玉那边，就亲自上门好了，其他姑娘，请过来做客就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待遇，贾老夫人心里精着呢。

    发生了那些事情，贾敏便不打算在荣国府用膳，一会儿后，就带着林希回去。回去之前，给元春留了礼物，之前已经送过其他人，就元春没有。

    贾元春收到礼物后，不禁想到太上皇对黛玉的态度，那么温和，没有一点严厉感。她从宫里出来了，就只能嫁给其他人，要是她能有一个更好的身份该多好，比如县主、郡主的。

    太上皇怎么就看上了黛玉那么小的女孩，贾元春不甘心哪。

    贾老夫人见贾赦站在一旁一直都没说话，不禁道，“人都走了，怎么还不说话？”

    “我窝囊！”贾赦憋屈，府里是二房在当家，明明他才是袭爵的人，“您要找就找二弟吧。”

    贾赦说完，转身离开，别人在背后说他窝囊也就罢了，太上皇还直接说了，只怕以后那些人都要说他窝囊废了，还说是太上皇赞他的。他气啊，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受着呗，谁让他在家里确实窝囊。

    “这……反了，反了！”贾老夫人气啊，她让二房管家，还不是因为二房有能力，老大怎么不理解呢。

    出了荣国府后，太上皇便带着黛玉逛街，看到街边的糖人，还拉着过去，“好玩吧，要不要让他捏一个爷爷呢？”

    “小孩子，胡说什么。”贾敏见贾敬脸色不好，急忙把黛玉拉到身边，刚想轻拍她的手，就察觉到张嬷嬷盯着她。贾敏无奈收回手，其实她也是舍不得打的，就是装装样子。瞧瞧张嬷嬷那样，贾敏连装装样子都不装了。

    贾敬转头看向一旁的惜春，他认出了自己的女儿，年纪最小的那个，眼神有点怯弱的那个。他听黛玉那么说，心里不是滋味，虽说荣国府也是姓贾，可到底不是在自己的家，不就是寄人篱下么。

    “惜春，来。”贾敬朝着贾惜春招招手，又怕她不敢上前，干脆走了过去，“今日就跟爹回去，爹让人给你打扫屋子了，单独的院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他怕女儿跟仙人说的，女儿变成一个孤僻冷漠的女孩，最后沦落到出家的地步。怕再晚一点，女儿就跟他亲不起来，怕她有不好的念头。

    贾惜春不是不渴望亲人，而是亲人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她，把她放在荣国府养着。虽说两家是亲戚，到底不一样的，丫鬟婆子嘴碎，她小小年纪就听他们说了，她不是荣国府的人，那些人也不大看重她。

    这一会儿，突然被父亲抱起来，贾惜春眼睛微红，不敢相信，甚至有些害怕。双手紧紧地抓着贾敬的衣服，生怕父亲下一刻就把她扔下去。

    “惜春妹妹的眼睛红了。”黛玉假装童言无忌，“就跟黛玉许久没见到爹爹一样，爹爹许久没回家，他就会给黛玉带礼物的，惜春妹妹是不是也会收到很多礼物。”

    “礼物！”林希伸手，看向贾敬，四岁的林希已经很懂事，已经开蒙，但有时候也会跟着黛玉起哄，“礼物，希儿也要。”

    贾老夫人听此，不好去说黛玉什么。黛玉如今是安乐公主，太上皇亲封的。黛玉那么一说，只怕她不好再留惜春，因为惜春会想父亲。

    “对，爹会给我的惜春准备好多好多礼物。”贾敬没想贾珍、贾蓉，要真送，就送他们几顿板子。不用等以后打了，今天回去，就打他们一顿板子，即使他们是男子，家里就没有婆子了吗？怎么就非得让惜春待在荣国府？那对父子也算是罪魁祸首，自己年纪大，身子骨不大好，父债子偿，就该多打贾蓉几板子。

    贾蓉接贾珍的，贾珍接他贾敬的，这个逻辑没有问题！

    可怜的贾珍和贾蓉还不知道贾敬准备回去打他们呢，他们已经得知贾敬回府的消息，正准备找他呢。

    “嗯。”贾惜春轻声地应了一声，原来爹的怀抱这么温暖。

    “今儿，敏儿过来，就一起吃顿饭吧。”贾老夫人开口，“如海正在前头跟我儿说话呢。”

    贾敬看看贾敏，又看看黛玉，黛玉长得确实可爱，自家女儿需要朋友，以后可以一块儿玩耍。于是贾敬便留下来，没抱着惜春后，便又拉着惜春的手，看得一旁的贾迎春和贾探春心生羡慕。

    以前，惜春在府里头看似跟她们一样，甚至待遇更好，有宁国府送来的东西，实际上，冷暖自知，她们一点都不羡慕惜春。如今，看见贾敬对贾惜春那么好，她们便羡慕了。

    在惜春红着眼睛时，黛玉看向邢夫人，可怜的人，正是因为可怜，感情没有寄托，贾琏又跟她不亲，她才总是抓着银子的。邢夫人的话极少，不多，似乎知道她开口会惹人厌烦似的。

    “大舅母。”黛玉唤了一声，“听说黛玉要有嫂嫂了，是不是呀？”

    “正是。”邢夫人笑道，“是你二舅母家的内侄女。”

    邢夫人不想贾琏娶弟媳妇家的内侄女，她们一联合，家里哪里还有她的位置，她却无法。她只是一个填房，身份本就不嫌贵，只怕说了，别人以为她别有用心。

    “呀，那嫂嫂是更喜欢大舅母，还是二舅母呢？”黛玉抬头看着邢夫人，“一定是跟喜欢二舅母吧，为了二舅母，都嫁过来了。”

    昨天已经跟金手指见面，成为安乐公主，黛玉不怕得罪人，她就是要嚣张，要肆无忌惮。别人不敢说的话，她就得说，金手指弄得那么粗做什么，就是为了大声说出那些话，谁听谁尴尬，反正她不尴尬。

    贾敏也尴尬，一来是觉得黛玉直接说出口了，童言无忌，她倒是不怕王夫人憎恶黛玉，就怕人家下黑手；二来，贾家是她的娘家，听到这些话，她真高兴不起来，二嫂子做得过了。

    “老祖宗，厨房那边来问，什么时候开席？”鸳鸯才从屋外回来，就见气氛尴尬，忙道，“他们今儿把拿手绝活都拿出来了，说是要让姑奶奶吃得爽快。”

    “这还说什么，开席吧。”贾老夫人心累，童言无忌，黛玉倒是个会说的。

    安乐公主啊，公主好啊，没瞧见大家都不敢说黛玉什么，说了便是说了。他们又不能堵着黛玉的嘴巴不让说，从这儿也可以看出，林家一直都是娇养着黛玉，才使得她如此活泼。

    贾老夫人还想着要是宝玉和黛玉能在一起该有多好，可惜贾敏做不得住，要是皇家做主，只怕黛玉是嫁不得宝玉的。贾老夫人只能熄了心思，她也无法，只怪王夫人这个无脑的，宝玉衔玉而生闹得沸沸扬扬的，不把宝玉养废了，等着外面的人传宝玉要造反夺皇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