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看起来不大也不小,当在三十上下,恐怕与自己差不了几岁。但不知为何,其脸上却又有着不少的皱纹,举止之间,隐隐带上了几分饱经沧桑的老卒般独有的沉稳。不过,策马奔驰中,那人镇定而又严肃的表情间,又同样有着一股年轻人身上通常才会有的锐气、果敢与大胆,令木多那更加拿捏不透。
皱了皱眉头的木朵那,只得先稍稍放松了下张满的弯弓,又仔细注意起了那将领的甲胄装束。看样子,显然绝非汉军中普通的低级头目,至少也应是此番汉军出塞大军中位置不低的重要中层将领。再考虑到其略显年轻的容貌,以及那个旗帜上的“耿”字,木朵那不禁暗自思索了一阵:
说到此番出塞汉军中姓耿的将领,最有名、同时也是名气最大的,自然非前番担任主将出征的耿秉莫属。但是,看此人的年龄与甲胄装束,应该并不是贵为驸马都尉的耿秉、那个年纪轻轻的愣头青。不过,此人既然也姓耿,年龄不是很大,名气也不响,但却又身居汉军中不低的位置,这样看来,想必其和汉军中的豪门贵胄——耿家,一定脱不了干系。
而身为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军中豪门——耿家的一员,对面的那位汉军将领会这样不带大队人马、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仅率四五名手下士卒便轻率冲锋。。。?!
抿了抿嘴唇的木朵那暗暗摇了摇头,尤其是联想到漠北王庭的那些单于子弟,大多都如同左骨都侯脱塔拉那家伙一样,平时一个个耀武扬威、大言不惭,仿佛悍不畏死一般,而一旦到了真刀真枪的战场上,却又一个个惜命如金,即便有手下的重重护卫,也往往谨慎地裹步不前。更不要说仅率数骑、冲锋在第一线了。。。
就好比到现在还未出现的脱塔拉,鬼知道那个怕死的家伙是不是脚底抹油、自顾自先溜了,导致现在兵力减半的自己,面对着如此的局势,不得不步步都要小心谨慎。。。
而望着远处那自山头直冲而下、一马当先的汉军将领,木朵那皱紧了眉头,不由得想道:既然同样是豪门贵胄出身,就算是愣头青耿秉,恐怕也未必会如此舍身犯险吧。。。
除非,后面的大队人马转瞬就到,才能有如此一往无前的气势,与镇定自若的信心吧。。。
可,望着已空无一人的对面山头,却依然不见其他任何一个汉军人马的影子。。。!
不肯错失良机的木朵那不禁再度拉紧了弓弦,心中暗暗忖思道:
“要不,保险起见,还是留有一部分兵力,先再加派五百人马去试探一下?这样,如果汉军真的大队援兵未至,总共派出的一千五百人马也该够了。而一旦有变,自己手里毕竟还留有最后的五百人马,也好留有个应对的余地。。。”
正犹豫着,忽然又听身旁的几名手下开始了小声的议论:
“看来,汉军就这四五个人而已啊。有何可惧?!”
“不对,你看!那山头后面,怎么腾起了那么大的尘埃?!该不会,是另外的大队人马就要赶来了吧?或者刚刚已经埋伏好了。要不然,那汉军将领怎么敢轻易冲下山头来呢?!”
“啊。。。果然!我也看到那些尘埃了!隔着这么远,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太清楚!汉军真的是狡猾透顶,居然还敢再山头暗自埋伏重兵,只等我们发动进攻,上了他们的钩!”
听着这些手下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木朵那转头一瞅,望着汉军将领刚刚所立的山头后隐隐腾起的大片尘埃,手中再度拉紧的弓弦,不由得又一次缓缓松了下来。不仅如此,精致的白貂皮帽下,甚至还渗出了几滴后怕的冷汗。。。
看来,后面真的是有大队人马即将赶到,所以,那汉军将领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
可恶,自己刚刚要是一时冲动,险些就中了汉军的奸计了!
可,自己难道就要眼睁睁地放过这次绝好的机会,灰溜溜地撤退吗。。。?
即便引军全身而退,又有什么面目回草原去见正期待着自己捷报的单于,与对自己此番出征寄予厚望的部众族人。。。?
在这关键时刻,到底是立即挥军大举进攻、赶在汉军主力出现前烧毁粮草。。。?还是及时撤退、至少还可以保全自己手下的兵力与卷土重来的本钱?
而此时,不知所措的匈奴骑兵们,包括阿朴扎在内,也都在焦急地等候着主将木朵那的最终决定。。。
在这般巨大压力下的极度纠结中,曾经一向算无遗策的木朵那,最终做出了一个看起来最为保险的决定——
既不进攻,也不撤退。而是先按兵不动,看一看情况再说。
当然,精明的木朵那也并非傻傻地等在原地,在下令按兵不动的同时,立即派出了一支十余人的斥候队伍,赶去查看对面山头后的虚实,想在确切地知道来援汉军的人数及到达时间,权衡利弊之后,再踏踏实实地放手去进攻。
而这个看似最为保险、稳妥的决定,却在不久之后,很快便成为了木朵那终生都将为之后悔的最为错误的一个决定。。。
不过,木朵那也并非全部计算错误,至少有一点,他的确猜对了。
自山头处独率四人便径直冲下山头的汉军将领,的确正是身为汉军军中豪门耿家的一员,同时也是负责这支护粮队的统兵首领,更是耿毅、耿乐口中的“自家大人”。
只是,木朵那此刻还不知道,这位初上战场、时任军司马,同时也是即将令其终生铭记之人的名字——
耿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