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我总算才觉好过些。”萧九郎煞有介事揉揉胸膛,以示安慰“受创心灵”,却还不忘挤兑柳九娘:“十一妹大度,可比有些人有趣得多。”
柳九娘也不恼,笑矝矝地说道:“我们柳家女儿当然大度谦让,不比得有些人斤斤计较。”
萧氏虽然平时待女儿严厉,却也只拘她们在外人及尊长面前言行举止,关于自家同龄晚辈无伤大雅争论玩笑几句却不在意,因而这时不作理会,柳七娘却小心翼翼抬眸看了母亲一眼,轻轻一拉九娘的衣袖,而她另一只手,却从早前,便一直将裙上彩佩绕了又松、松了又绕,直到听见祖母又一番话,柳九娘那手指才完全僵止,像是被垂绦缠死一般。
不单柳七娘,乔氏的反应也很激烈,竟没忍住狠狠瞪向前不久才让她“挫损”一员心腹的始作俑者。
韦太夫人说的话是:“今日小九与十一娘这么一比,确让我惊讶,不想十一娘强记之能竟与小九不相上下,行舟你琐事繁忙,只怕也没闲睱来应合十一娘进度,干脆便让她搬来与我住在一处,我没旁事,倒能指导她一番……正好,狒儿身子也恢复起来,我也总算放心,今后还是由你亲自照管他更加妥当,有十一娘陪在我身边,也省得我这里冷清。”
一个庶出,竟能得韦太夫人亲自照管!
乔氏几乎立即开启她惯常“丑话好说”模式:“十一娘,还不快快叩谢祖母,这事可真该你庆幸,你可得明白,祖母虽然重视女孩家修养学识,不过身为庶出,你可是头一份。”
又在暗讽韦太夫人厚此薄彼。
太夫人淡淡看了乔氏一眼,招招手,让十一娘到她跟前,微笑说道:“是你天资过人,不提旁人,便是你世父似你这样年岁,也不及你强记,但仍算出类拔萃了,是以我也欢喜,当年你祖父忙于公务无睱顾及你世父启蒙,也是由我亲自管教。”
这个世父,当然是指柳拾遗。
韦太夫人轻描淡写驳回乔氏那句“身为庶出头一份”,仍然没有作罢,看着乔氏笑道:“我也晓得对茵儿有些疏忽,亏得你提醒,这样,茵儿年岁也大了,这些年来确颇知礼稳重,日后有机会,我也会让她多跟着我,出门多增见闻。”
这话无疑当面揭穿乔氏那番言下之意,又再悄无声息还以暗器反攻——
乔氏不过不愤十一娘占了便宜,哪里是真为庶女鸣不平?她压根不愿柳茵如脱离掌控,倘如真让庶女跟着婆母“抛头露面”,将来得了好姻缘,岂不将婆母奉为“唯令是从”,哪还有她拿捏施威,利用来与自己嫡出子女做牛做马的份?
是以乔氏立即干笑两声:“都是十一娘天资聪颖,才有这等福份,儿媳哪敢有那想法?茵儿虽则乖巧,到底颇多不足,教管督促本是儿媳责任,不敢烦扰阿家。”
她是半点不曾留意庶女柳茵如,当听韦太夫人那句话后双眼熠熠,这时却飞快垂眸的神色。
十一娘却将堂姐这番乍喜乍怨看在眼里,只在心头为韦太夫人竖起无数个大拇指——高,果然不愧一家之主。
另一个天资聪颖的萧小九,却没看明白这番暗箭往来,这时全不当自己是客人,颇显不耐说道:“姻祖母,十一妹既然割爱,我可迫不及待就要去挑彩头了。”
于是韦太夫人挥挥手,示意“聚会”到此结束,大家该忙啥忙啥。
十一娘被九娘挽着往外,听她喜笑颜开说道:“十一妹,不枉我信任你比小九强,提前下了战书,今日果然让他自取其辱。”
十一娘:……
她还在奇怪呢,小九那小子今日才刚登门,为何便知她有“强记”之才,原来,是柳小九预先下了战书!还好结果有利无害,皆大欢喜。
可等十一娘回了无衣苑,另几个小娘子折向往浮翠坞去时,七娘避开旁人,将洋洋自得的九娘拉去一边:“你傻呀,为何将小九与十一娘一快撮合?”
柳小九睁着懵懂无知的一双黑葡萄大眼,直盯着姐姐许久眨都不眨。
好容易说出一句:“我怎么是撮合了,我又不是媒人?我就是想让小九受挫。”
七娘无语,半天才拧了一下妹妹:“我措词不当,你听过就算,别再提起……只你听我一言,今后谦让着小九一些,莫与他事事争强。”
女孩儿们的世界,果然是在单纯里也透着不那么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