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只因七娘年小,得知长住禁内不免惶恐,四娘友睦,不忍见七娘不安,故自请入宫。”太夫人根本不提什么诚心祈福的话。
自请?太后挑起一边长眉,居高临下瞥了一眼一直垂眸低面的女子,只从那不自觉般握紧的拳头,也能品度出怨愤不甘之意。
于是她一声长叹:“我也知道,七娘这样年岁,又历来娇生惯养,只怕乍一时间离家而居禁内会不习惯……可谁让我好端端竟就犯厄呢?也实在别无他法。”再看一眼四娘,面孔更是低下去几分,拳头也握得更紧。
柳蓁此时也不是完全装模作样,她纵然因为祖母劝慰,再经十一娘一番开导与坦诚身份而斗志昂扬,这时再不存轻生之念,然则当见太后一副神彩奕奕却仍称犯厄无可奈何,不由想到当年这位佯作关心母亲“重疾不起”时的旧事,心中哪能没有愤慨,是以便将祖母临入宫前叮嘱的不甘怀愤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太后又故作关切问道:“可四娘不是就将出阁?若因我之故,耽搁晚辈婚事,哪能安心,罢了,那合适之人再寻就是,万万不能让四娘委屈。”
这时,本应由柳蓁“呈情示忠”一番,故而太夫人也没急着插嘴,然而过了十余息,柳蓁却只是看似恭顺跽坐着,太夫人当然不能继续沉默下去,说了一句:“太后凤体安康为重,妾身怎敢只顾私己,四娘一贯忠孝,也万不会觉得委屈。”最后一句,语气沉肃下去,警告意味十足。
于是柳蓁这才叩礼:“蓁若能为太后祈福解厄,自觉三生有幸。”
太后眼见柳蓁可怜兮兮不甘不愿模样,眼中恍过一丝笑意:“如此,便让四娘先往紫阳观,四妹,你不容易入宫,今日可得好好陪我说上一阵话。”
便有宫人引领四娘拜辞出去,太后又挥一挥手,摒退侍从,险些又没忍住“亲近”,好容易才憋了回去:“四妹,王家那边,你欲如何交待?”
太夫人似乎也觉得明人不说暗话更加自在,当然更加不会客套婉转,竟然冷冷一笑:“还能如何交待?四娘为太后祈福,天下人谁敢非议,然则王柳两家联姻本是遵从祖令,也不能就此作罢,眼下柳氏嫡宗女儿,论年岁,也只有五娘合适,只妾身却拿不准王家是否认同,毕竟,五娘只是庶子嫡女。”
“信宜虽为庶子,不过四姐视他不是历来有若嫡出?再者信宜本身也具才品,王氏并非短见门第,应不会计较,我看,是四妹多虑。”
太夫人没好气说道:“但愿如此罢。”
殿内气氛一时消沉,仿佛那些朱柱越发高险几分,太后睨目俯视太夫人一阵,总觉得心里不甚畅快,并没有压服逼迫得偿后的愉悦感觉,因而又慢条斯理问道:“四妹可还有话?”
“不知贵妃可还安康?”太夫人直捅捅问道。
太后不由蹙眉,冷哼一声:“能吃能喝,她好得很!怎么,四妹只关心亲生女儿,竟一点不忧虑四娘今后处境,这似乎……有悖于你一贯公允慈和。”
“太后谬赞,妾身一贯亲疏有别,哪当公允二字,太后不是也正是想让妾身自认偏心,才至于如此。”
这话颇显大逆不道,几乎是要揭开窗户纸了,太后却开怀大笑,连连抚胸:“你呀,还是这样脾性……也罢,到底咱们是一家姐妹,我今日就给你句准话,不会让你过于为难……与王家这门姻缘,五娘更加合适,至于四娘,我还不至于与她一个晚辈过不去,待三两年后,我再替她择选一门良缘,那时虽然已经过了嫁龄,不过眼下士子因学业耽搁,二十好几还未定亲者也不算少数。”
“太后这番话,对誉宜说来更加妥善,横竖我现在就算废这唇舌,他也只会念太后恩恤。”
还是一块硬梆梆的卵石,不,卵石也经江流缓平棱角,这简直就是块峭石!
太后也觉没好气,又盯了这位姐妹好一阵,才又说道:“罢,这回你既趁我意愿,我不妨再应你一事……你柳氏嫡宗子侄的确各赋德能,均宜在太常寺继续消沉下去也不应该,你心里如何打算,不妨道来,我尽量满足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