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夕欢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华听风是十足的行动派,原本连碰她一下都面露赧色的人,二话不说就将她打横抱起来,而她还真的毫无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华听风的手圈着她,就像一根钢筋,就算她使出真力气捶打,都不能让他的眉皱一下。
她气恼,耍起无赖来:“你别想抱我回去,你抱我我就闹,我就是滚下去也不要走,你让我在这呆一会,呆够了,我就跟你回去,”她举例子吓唬他:“今天陈贞儿来找过我,我在她那边学了一招半式,别的不会,最会闹了!”
提到小师妹的名字,真是比说一百句比喻都管用。
华听风停下所有动作,沉思须臾,认为小师妹是能干出‘我陈贞儿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跟你们回去!’的人。
他垂下眼帘,也恼了,恼夕欢不爱惜身体。
“那我放你下来。”说着,便蹲下来要将她稳稳的放在花田之上。
“我不!”
开玩笑,到嘴的抱抱岂能让它飞了:“要抱抱。”
夕欢行动一致,双臂环住他的颈,就算他松手,她也要像考拉一样挂在他身上。没想到夕姑娘还有这样能闹的一面,华听风一时束手无策,她要是打他骂他还好,他都知道该怎么应对,但这……像是撒娇一样的亲近玩闹,他除了脸热以外,竟是想不出能做什么,只能暂且听她的,抱着她。
怀中人仍在小声嘀咕,声音软软的:“你别放手啊,摔下来很疼的。”
“嗯,我知道,不会松手。”
“我会不会……很重啊?”她似乎不好意思起来,小心翼翼的问。
可怜二师兄实诚人,不知道顺序话趁机让她下来,直言:“你才这一点点重量,我能扛着你绕山跑一圈。”
为什么到这,动词就成了‘扛’呢?
公主抱着看遍山河风光,多浪漫啊,扛?她又不是麻袋,唉。
可是唉归唉,纯情少年的真心话有其可爱之处,仍然听得夕欢翘起唇角,一时忘形,小动作频现,指尖一边戳他胸膛,一边哼哼:“不重就好,陈贞儿方才告诉我,你被罚去采药了,让我帮帮你,我想着路程不远,多一双手也好早点采完回去。”
少年纯情,也有一个极限。
事实上,当看见夕欢还有心思闹他,华听风知道伤势没他想象的那么严重,稍稍放下心之后,理智恢复运作,便有闲暇去思考次要的事情。
例如……
他把夕姑娘抱在怀里了。
小小软软的,别说很重,简直轻得不可思议。
让他怀疑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忧思过重,在天海帮吃不香睡不好。
怕他放手?
除非将他的双手剁下来,不然他怎么舍得松手。
贪念一起便像枯草起火,无边而猛烈的燃烧,理智扑不灭,也无法满足。
人畏火,畏惧未知,一如华听风对夕欢心生惧意。
他居然会因为抱着一个姑娘,忐忑激动,又想不守礼的收紧怀抱,他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夕欢仍自在说着,控诉他:“你倒好,见了我就跑,”她吸了吸鼻子,没眼泪也弄出三分哭腔,似受了天大委屈,有理没理先在道德高地吹会凉风:“明明说过会陪着我的,你怎么可以扔下我一个人……”编不下去,呜咽来凑。
华听风终于把她的话听进耳里了。
果然,是师妹叫她来的。
先是提议让他去采药,将功补过,后脚就去怂恿夕欢过来帮他。
师妹想干什么,他很明白。
有多明白,心里就多冷。
他知道师妹喜欢师兄,无所谓,与他无关。
他也知道师妹习惯使唤他,把他当成她的所有物,他就当对师父尽忠了。
以前他除了变强,没有想要的东西,怎样都好,很随和。
无所求则无所惧,而这一次,华听风有所欲了。
他忽然会怕,会生气,会有所奢望。
华听风闭了闭眼,脑海回忆蹁跹,手臂和满背的灼痛……这个秘密,只有师妹知道,师妹也是自那一次起,不再愿意碰触他,厌恶他。不过,愿意给他保守这个秘密,让他可以呆在天海帮里,他已经满足。
如今看来,这只是师妹手握着的一个把柄,只要亮出来,就能斩断其他人对他的念想。
夕姑娘对他的温柔。
“听风哥哥?”
见他沉默,夕欢停下手上的小动作,在他怀里仰起脸关切地问他:“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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