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原本被梁珏压住的气氛,再次炸开。
“督军!此女说过自己会有失控之时,如若每次失控都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便是祸害无疑!”“此时大军将临,城中本就人心惶惶,再出如此鬼女,岂不要不战而败!”
“此事只能以她的血,向外交代,以安抚民心。”“督军!叫令子退下吧!”
只有梁亦鹤夹在里面小声:“没有别的办法补救吗……”
薛瑾妤目光凶狠,完全不似她平日里那开朗豁达的伪装,只是直白地把恨意写在脸上:“这样,你还可以说她无罪,还可以担保她从今以后不会继续造孽吗?”
汝三水此时没有在意薛瑾妤,而是有点走神地看着挡在她前面的梁乾。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喜欢的那个少年,已经长高了这么多,快要赶上梁易安的大个子,青涩的胡子生出来,棱角也日渐分明,眼神也比从前更加稳重坚定。
他在军务上越来越纯熟,做事越来越会顾全大局,说话更周全,权衡更果断,他变得越来越像他自己心目中可以平定战乱的伟大将领。
越来越优秀了,可惜自己已经不喜欢了。
他不知不觉变了这么多了,让人觉得疏离,那自己呢,自己的变化是不是更加让人觉得陌生?所以她才会和这些称为家人的人渐行渐远。
因为得到众人一致的意见,梁易安再度逼近一步。梁乾将剑横于梁易安颈前,他们横眉相对,彼此怒视。薛瑾妤焦急悲愤地喊:“靖平!你别忘了答应过我的!”
梁乾双目通红,怒吼:“梁易安!”
梁易安亦不退让:“梁!乾!”
群情激奋,叫嚣不断,汝三水只看着眼前乱象,心中倍感荒唐。
“可能要辜负各位美意,汝三水如今是不死之人。”她恨声道。
但她并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只是心中有气,说出来激人怒意。明知道这么做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她却不知为何,管不住自己。
“汝三水!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梁乾拦着梁易安,回头瞪她:“你若能看见此刻你自己的表情,就该知道你心性究竟变得怎样!从前你从不愿与人争吵,梁家小一辈里数你最为文静贤淑。如今却日渐浮躁,数次出手伤人,言语狂妄,行动自专!可知你若再不回头,梁家便容不下你!”
汝三水冷笑:“我今日‘回头’,梁家便能容得下我?凭你梁乾一人之力?你竟是以自我喜恶来判断对错吗?”
她自嘲地点头:“你们都是梁家人,只有我是外人。可我何曾求你们恩惠与我!是!我心性有变,可我说她薛家有异心,温言细语相劝时,你又听进去几分?薛瑾妤,梁易安,你们容不下我,我不见得可以容忍你们!”
她抛起衣角,软剑出鞘,再回鞘手中已有一握断袍:“往日情真意切,不曾顾及后果,未留回头之路。今日在此恭受折辱,敬谢不敏,众叛亲离只得恩断义绝。”
此时汝三水周身隐隐又有魂雾的迹象,只是似有若无的一点痕迹,却吓退了若干人等。只有梁易安还在试图接近,但被梁乾死死防住。
她环顾四周,痛下决心:“既然以家法论,那么我汝三水,自愿退出梁家。来日相见便是互为仇敌,刀剑相向不必犹疑!”
她将那断袍视做情义,决然抛出,旋身便出。
身后再有怒斥抑或呼唤,她没再回应。天下空荡无有知己,哪里皆是无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