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荣国府的东客厅里,气氛当真是尴尬的紧。
孙绍宗刚听说贾赦不在家时,心下还悄悄松了一口气,觉得少了这老禽兽在场,谈起正事儿反倒方便些。
谁知这位邢夫人竟也是个‘有意思’的,分宾主落座之后,那话里话外的,分明也把这桩婚事当成了买卖,希图再从孙家捞些好处回来。
举止言谈间的市侩、俚俗,竟比那小门小户里没见过世面的妇人,还要不如几分。
摊上这么一对儿父母,再加上贾琏那样的兄长,也难怪贾迎春会养出如今的性子。
要说这女人胡搅蛮缠的手段,一般的公子哥儿怕还真招架不住,可孙绍宗是什么人?
便是遇上贾雨村那样的老狐狸,尚且能有来有往,应付起一个只会仗势撒泼的妇人,又算的什么难事?
无论刑氏如何旁敲侧击,他只做出一副懵懂状,不是往便宜大哥身上推,就是借忠顺王的名头压人,弄得那刑氏恼也不是怒也不成。
最后只得咬牙收下了‘婚期’的帖子,又推说自己做不了主,要等贾赦回来再给孙家消息。
浪费唇舌!
从那荣国府的东客厅里出来,孙绍宗做出以上四字的总结之后,却不急着回去复命,而是自马车上取了礼盒,朝着西厢贾母处行去。
再有十余日,就是林黛玉十三岁的生日了,届时阮蓉却还没出月子,故而只能央孙绍宗,提前将寿礼捎了过来。
孙绍宗本准备去西侧的二门夹道处,寻个婆子、丫鬟把东西送进去了事。
谁知刚到了那二门夹道处,右侧的月亮门后,忽然闪出个娇俏可人的身影,却不是平儿又能是谁?
孙绍宗心下一喜,见前后左右都没旁人在,便待上前与其搭话,谁知平儿使了个眼色,却垂手退到了一旁。
孙绍宗见状,便猜到后面肯定还有旁人,忙换了一副脸色,准备与王熙凤或者贾琏会面——谁知紧跟着平儿,从那月亮门里出来的,却是个小小的身影。
“咦?”
那小小的人儿瞧见孙绍宗,也是惊讶不已:“教习师父,您怎得在此?”
却原来这来的不是旁人,竟是李纨的独生子贾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孙绍宗的‘便宜儿子’了。
不过他怎么会和平儿撞到了一处?
“咳。”
孙绍宗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道:“我来你们府上,自然是有正事要办——你却又是怎么一回事?这时候不在学堂里读书,怎得四下里乱窜?”
“回教习师父的话。”
贾兰一本正经的拱手道:“老祖宗方才传下话来,说是宫里娘娘赐下些灯谜,让大家伙儿过去猜上一猜。”
平儿在一旁笑着补充道:“那素云方才光顾着哥儿,自己却不小心崴了脚,正巧被我撞上,便替她送哥儿一程。”
原来如此。
这素云也着实是个毛躁的,那日还没等准备妥帖,便挣命似的逢迎,后面又疼的直喊娘……
呸呸呸~
小孩子面前,怎好想这等事儿!
把那龌龊心思压下去,孙绍宗便又正色道:“正好我也要去那院里,姑娘干脆把哥儿交给我得了。”
“那感情好。”
平儿脆声的应了,又垂首道:“奴婢今儿得空,正要去那园子里寻个‘僻静处’好好歇一歇呢。”
‘僻静处’三字,却是着重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