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瞅了个空,先出了宫。薛可自上了马车便坐在一角一言不发,她本来化妆后脸色就不好,此刻看上去更是有点凄厉。前世的她受尽杨妃的苦头,每次她都止不住帮阿阙开脱,想着父母之命,皇帝之威,阿阙是违抗不得的,原来是他觊觎杨家权势,自己求娶来的!薛可在心里冷笑几声!这一世她虽然怀疑秦王和薛府的事情有关,但是两辈子以来,她都没有怀疑过阿阙和她的感情。原来在男人看来,感情是如此不值一提。
太子看着薛可的神色。他在朝堂良久,消息自然比薛可知道的多,今晚的事,虽然庄氏相貌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大体心里到底有数。杨相国一直换不溜丢,两不沾手,到底还是做出了一点倾斜。
薛可径直走进抱朴院。太子突然说道:“你放心,我”
薛可猛然回头,月光如银,太子穿着过肩团绣五爪龙纹服,却不见常日的威严与稳重,脸色急切又热烈,薛可心中一酸,原来喜欢一个人,神色是这样的藏不住,而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卑微的爱着阿阙一辈子,怕他难过,连委屈都藏起来,穿他爱看的衣服,说他爱听的话,假装忘却了灭门之痛。
薛可淡淡道:“天不早了,我也累了,殿下有话回头再说吧。”说着便进了屋。
二人再见面时,谁都没有继续提那晚太子未说完的话。薛可问起杨相国的态度。太子抿抿茶道:“杨相国将孙女嫁给秦王,倒也不是说就倒入秦王一边,他还犯不上,不过是给杨家铺一条锦绣后路罢了,真是秦王不得势,杨家也就损失一个女儿,杨家在朝堂的势力到底还是靠男儿打拼的。”
“杨家确是杨氏的一座铁靠山,只是杨家不倒,杨氏倒是一辈子安享太平。对不对?”薛可用竹签子在蜜饯里挑来挑去,状似无意的问着。
“这娘家本就是出嫁女儿最大的依靠。”太子说完又怕薛可想起自己身世,不由的懊悔。
薛可像是看穿似的,笑道:“这为着利益而结的亲事自是如此,利尽了,人就散了。”太子听着心中倒是熨帖了点,但一想,你怎么就肯定他们是为着利益,秦王跟你就是感情了,这么一想,心里又酸了起来。
恰好过了几日便是沐休。京城中赏菊的风气是一年胜似一年,又因为菊花高洁,各种文会诗会也是层出不穷。今年的文会更是热闹,原因无他,今年是秦川先生主持第一场,后面的场次据说他也场场参加,随性点评一二。如此雅诗,谁不高兴,倘若得先生一两句夸赞,岂不一夜天下成名。
今日便是文会的最后一日,都是青年才俊,除了私下里探测招募人之外,场面上也需要显示朝廷的风雅、与民同乐。因而太子一早便去了。之前薛可也是想去见识一番,太子便让她先去一边的东篱茶食,他那边有个把时辰也就过来了。
薛可到的时候已近中午,她穿的一身简单的青色裙衫,带着一袭帷帽。东篱茶食布置雅致,本身在菊园边,文会期间大家都是拼着座,看到一个不起眼的姑娘带着一个丫鬟和一个老妈妈径直走向三楼的雅室,倒是吃了一惊。薛可坐在窗边,揭开帘子看了看,菊园风景一览无遗,只是人山人海,花团锦簇,没有菊花半点孤傲雅致的风情,不由一笑,回到桌边慢慢吃茶,倒是几样点心,都以菊花入题,做的精致,吃起来也有点索然无味。薛可在有一搭没一搭摆弄着小茶件,太子便进来,笑道:“怎么?觉得无趣了?”
薛可也不答话,问着太子文会上有什么新鲜事。
二人正聊着,兴儿进来禀报,说是杨家的三少爷在隔壁,刚看见太子爷过来,请示能否拜见。
太子摆手道:“就说孤累了,喝杯茶就走,不必拜见了。”
薛可一挑眉:“杨家?是杨相国的少爷么?”
太子点头:“除了他,还有哪个杨家?这个三少爷倒是杨家孙辈中的翘楚,年前下了场,二十来岁的年纪已经是举子了,假以时日,不可小觑啊。”
薛可奇道:“那殿下怎么不见?”
太子笑道:“他在场上再浸润个二三十年,我倒是非见不可了,此时嘛,也就是挂个杨家的名头,今儿这场文章会,敢来的谁不至少是个举子?”
薛可笑道:“这么说,我倒是有兴趣了。今儿个,我可是一个才子都没见着。”
太子便朝兴儿点点头,又顺手递过帷帽给薛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