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皇上说什么呢?虽然肯定提前有内宫监的人教他宫规礼仪,还有面圣时的忌讳等等,但小舅舅那个性子一上来就忘乎所以了,要是回头有人说他御前失仪谢宁都不会觉得太奇怪。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谢宁已经提前在皇上那儿求过情了,说小舅舅性子野,又没点儿成算,说不定一顺嘴就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还请皇上千万宽宥他。
“直爽很好,”皇上当时说:“朕就喜欢性情直爽的人。”
谢宁还和林夫人说,不知道小舅舅会在宫里待多久。皇上召见人,一般时间不会太长,即使是宗室贵戚也不会留下用膳,应该午时之前就出宫的。
但是今天的情形和以往不一样,谢宁让人打听着,小舅舅在辰时前后进的宫,进了长宁殿书房之后就没有出来,到了午膳的时候,皇上就留下他一同用膳了,下午还是接着说,一直到晚膳前他才出宫。
这是都说什么了,说的这么投机?
皇上晚上没有过来,谢宁想打听也打听不着内情。可让她更吃惊的事还在后头,第二天小舅舅又被召进宫来了,这回又在长宁殿待了大半天。
得知这消息的不止谢宁一个人,自然还有旁人对此事十分关切。知道皇上竟然一连两天召见林家人说话,不知道多少人心中犯疑。象陈婕妤就直接抱怨:“难不成他们家人都是狐狸精转世托生的不成?”听了这话一旁的宫女吓的赶紧跪下相劝让她谨慎言语。陈婕妤从解了禁足后一直到现在还没有见过皇上一面,早就等的心焦如焚了。以前她笑话梁美人失宠,就象从云端直跌下来再不能翻身了,现在她就疑心皇上是不是也彻底厌弃了她,她已经步上梁美人的后尘了。这种想法就象毒蛇一样日日夜夜在心口咬噬,她绝不想象梁美人一样不死不活的熬日子。
况且陈婕妤和梁美人还有所不同,梁美人得宠时日短,虽然说人过于清高,毕竟没同什么人结仇。可陈婕妤就不一样了,她脾气急躁,嘴又不饶人,和她有旧怨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她真的失了宠,日子说不定过的还不如梁美人。没得宠过也就罢了,真尝到了受宠的滋味再失去,那真是生不如死。
暮春天气格外燥热,热的宫里更是人心浮躁不得安定。
皇上晚间过来用膳,谢宁简直一刻都坐不住,追着皇上问他这两天的事情。
“季云给朕呈了一件礼物,朕很满意,已经命人拟旨,擢升他为六品朝奉郎。”
可见是满意,不然不会这么亲密的称他的名字了。虽然说这辈分有点乱,按说小舅舅和皇上年岁是相当,可是小舅舅毕竟是谢宁的舅舅嘛。也就是宫里可以这样不讲究辈分了。
谢宁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了,隔了半晌才期期艾艾的说:“皇上,这样不太妥当吧?”
哪有升官这样快的?大舅舅升到六品用了多少年啊?升迁这事不是不行,但是得讲究个按部就班,突然间这样越级擢升,旁人一定会有非议的。
“有什么不妥的?又没安实职。”皇上换了衣裳擦了把脸,过来坐到了谢宁身边:“朕原想给他个实职的,不过想了一想还是暂且作罢了。”
谢宁看劝不了这事,只好问:“小舅舅呈给皇上什么礼物?”
“是张舆图。”皇上揽着她轻声说:“季云把这些年去过的地方都绘了下来,献给朕一张八尺见方的舆图。朕还是第一次知道元胡人生活的地方,再往西去还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小部族,他们各自叫做什么名字,大致都聚居在何处。还有西南、北方。这张图,就是万两黄金也换不来,价值无法估量。”
谢宁半张着嘴,好一会儿才说:“哦,小舅舅以前好象是会画一画走过的地方。记得家里就有些他画的零散地图。”
但是谢宁以前没想到把这些散图攒在一起会怎么样。
“这图暂时还不能给旁人知道,所以朕也不能明着封赏他,这事儿慢慢来,朕不会忘记的。”
“这不打紧,图有用就行了。”谢宁说:“臣妾觉得小舅舅一定也不是想用这个换官儿做。”
皇上笑了:“确实如此,你小舅舅为人品行朕这两天也看得出来,是个不爱受拘束的性子,行事洒脱倜傥不拘一格,是个妙人。”
谢宁头次听皇上这么夸人,还夸的是自家人,顿时觉得与有荣焉。对于皇上看重小舅舅,谢宁仔细一想也不觉得奇怪。小舅舅就是有那种本事,和什么人都能很快的打成一片称兄道弟,看来这本事到了皇上这里依然很管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