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脸上瞧出离别的意味,那种斩钉截铁的落寞告诉我,他是抱着赴死的决心离开的。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连嗓子也涩的粗嘎难听:“二哥,你说吧,我答应你的事,就是死也不会违背的。”
二哥却是萧索地一笑:“在这么个乱世,生死也就在一线之间,生生死死的事情也早就该参透了。我想同你说的事情却不止如此。这段时间,你和家人只道我是老二,但实际上我是朱启明。”
在他的想象里,我应该对他的这番话表现出巨大的震惊,但事实上我却十分冷静,我轻轻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大哥见我那么冷静,倒是有一瞬间的错愕。然而他很快就又回复如初,脸上的神情又转为落寞平静:“看来你早就已经猜了出来,没想到小妹妹已经长大了,那么沉得住气又能独当一面。你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冒充老二,这也是我的无奈之举。自从我与父亲去了重庆,中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现在国民政府要我潜回上海找回一份秘密档案,我的身份太容易被人关注,行动就十分不便。所以就假借了老二的名义在上海展开行动,现在看来我的选择还是很正确的。这段时间我的工作开展得卓有成效,不仅找回了秘密档案,就连日本人最新的战报和安排也被我顺利缴获。如今曹无险希望我回重庆替他找人,在不触及党国利益的情况之下,救出他们的人。”
乍听之下,我不由得大惊失色:“什么?照你所说,曹无险竟会是共产党?!那么曹遇安呢?顾作言呢?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竟分不清究竟谁是敌谁是友。“
大哥冷冷一笑,只嘴角勾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共党?别人我不确定,但曹无险必然不是。他是美国人安插在上海多年的成熟谍报人员,那么多年拿的也是美钞,和共党完全不是一路人。只不多现在局势发生变化,世界各国和不同的党派终于尽释前嫌,开始合作来对抗德、日联盟。我们同他们算不上朋友,但也是一个战线的盟友,在某种程度上,互相之间的合作也是被允许和认可的。”
我不由感叹道:“可抗战之前,国共两党还是水火不容的架势。”
大哥道:“战争年代,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和目标,就能结成盟友。呵呵,你或许觉得这样的关系令你不屑,但事实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阻止日本人的步步紧逼。”
他的话真实得令人无法反驳,我的心揪得更紧了:“可是听说重庆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要是让人盯上了,说不定会给你和父亲造成很大的困扰。”
大哥淡淡一笑:“困扰,能有多大的困扰。父亲到了重庆就开始颐养天年,手上压根便没有什么称得上重要的工作了。”
我心里更是惊恐:“你是说父亲被架空了?他被怀疑了?他工作一向兢兢业业,同其他的党派斗争也完全无关,连他这样与世无争的老好人都要被怀疑,还怎么指望这个整个国家同仇敌忾、抵御外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