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能看明白的事,济尔哈朗这个老狐狸又岂看不透。
洪承畴和济尔哈朗的来往比较少,对济尔哈朗不甚了解,但他孔有德却对济尔哈朗比较了解。
济尔哈朗是顾全大局的人,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会出面阻挠多尔衮的。
至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他孔有德也不敢肯定。
济尔哈朗要是劝住了多尔衮及时止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他的山东绿营也能得以保全,继续养锐。
要是济尔哈朗未能劝住多尔衮,他作为大清的恶犬,自然要替主子咬人,即使最终的结果是将自己的狗牙咬崩。
话分两头,以济尔哈朗之老奸巨猾,济尔哈朗早就明白了豪格的南下行动并非入多尔衮所言,获得了大捷。
恰恰相反,先行南下两甲喇满洲镶黄旗八旗兵很可能是吃了大败仗,就连豪格本人肯定也是凶多吉少。
“多尔衮啊多尔衮,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你多尔衮在大清现在一手遮天不假,但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遮掩的住的。”
济尔哈朗也对多尔衮的此举深表不满,但本着谨慎的原则,济尔哈朗还是先确定这次鲁桥镇大捷到底是真是假。
虽然多尔衮将逃回来的几骑骑兵严加看管了起来,就算是八旗兵中的高官都未能得知其下落,就算得知了下落也不得接近。
但对于济尔哈朗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事儿。济尔哈朗还是找到了那几名逃回来的镶黄旗八旗兵,济尔哈朗只是走进看了那几名衣甲狼狈不堪,眼神中充满恐惧之色的镶黄旗八旗兵几眼,一句话也没说他就知道了答案。
多尔衮果然胆大包天!
济尔哈朗气势汹汹地来找多尔衮,多尔衮竟然敢拿大清的国运来做赌注!其心可诛!
济尔哈朗掀起军帐,暴躁的挥挥手,将营帐中的诸人喝出帐外,压制住心中怒火的同时也不忘压低了声音:“多尔衮,上三旗之精锐,山东绿营,皆是屏护京师城的重要力量,大清手里最重要,也是最后的筹码,岂能儿戏?”
在没听到济尔哈朗的质问之前,多尔衮看见气势汹汹的济尔哈朗进帐,心里就明白了济尔哈朗此番的来意。
“庄亲王,我做的这一切皆是为了大清,为了圣上,为了祖宗,有何儿戏之有?”
面对济尔哈朗的质问,多尔衮淡淡道。
“明知明军有重兵在山东,以我军之军力,难以取胜,为何不还师北上?”济尔哈朗一脸的愠怒之色。
他可以听从多尔衮的差遣,但他决不能容忍将大清的国运作为赌注。
一旦此战有失,他有何面目已故的皇太极?面对辛辛苦苦在白山黑水之间拼打出一片江山的奴儿哈赤?
“就此还师北上,不仅对不起八阿哥和父皇,也对不起死在鲁桥镇的两甲喇将士。”多尔衮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
多尔衮的心里早就有了打算,并不打算就此收手。
“方才我见营中的八旗将士,已经拔营,可是已经南下?”
济尔哈朗说罢便要转身,也顾不上和多尔衮在这里耍嘴皮子。
大清已经在鲁桥镇折损了两甲喇的镶黄旗精锐勇士,他决不允许更多的八旗勇士再付出无畏的伤亡。
满洲八旗的勇士不是不能死,而是要死的更有价值。
他济尔哈朗今天就算是和多尔衮撕破脸皮,也要把拔营出征的八旗兵全部给拦回来。
“营中一万余八旗兵已经拔营不假,但不是南下,而是西去。”多尔衮猝然抬起头,望着身后垂着一根花白金钱鼠尾的济尔哈朗说道。
“西去?”
济尔哈朗一时之间没有缓过神来,不明白多尔衮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大清不是大张旗鼓的要南征么?就连檄文都写好了,什么时候变成西去了?
多尔衮走到帐内悬挂着的地图面前,借着烛火发出的昏黄的光芒,愤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鲁桥镇,似乎随时能喷射出愤怒的火焰,将这个地名从地图上烧抹去一般。
“明军在山东大军云集,还有援军往山东赶,南下南直隶必然凶多吉少,这个道理你庄亲王明白,我多尔衮又岂能不知?”
多尔衮伸手指向豫南地区,诡谲一笑,继续说道:“既然山东大军云集,那么河南呢?”
济尔哈朗不傻,他瞬间明白了多尔衮这是要声东击西。
“此举倒是可行,可睿亲王何不一开始便声东击西,那可是两甲喇镶黄旗的勇士啊!”
济尔哈朗承认多尔衮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不过还是对那两甲喇满洲镶黄旗八旗兵的死感到痛心。
想要迷惑明军大可以用绿营兵做诱饵,何必搭上两甲喇镶黄旗的八旗兵?
“南明不比明朝北廷,精通间谍之事,屡杀不决,我军是实是需,岂能瞒得过南明情报司的间谍?”
提及南明情报司,多尔衮气的牙痒痒,明处的敌人好防备,暗处的敌人防不胜防。
近些年,南明情报局对大清造成的损失可不比南明新军在战场上对大清造成的损失小。
比如当初在陕西,要不是南明陕西情报司的间谍从中作梗,多铎和阿济格不说能全歼顺军,但至少也能对顺军造成更大的损失!
既然瞒不过南明情报司的情报系统,多尔衮这才决定涉险直面山东的驻防的明军,冒险南下。
现在战局既有变化,多尔衮也根据战场上的变化做出了相应的调整。将目标从南直隶转移到豫南和湖广。
这两个地方虽然也饱受战火蹂躏,远不如江南富庶,但在南明的治理下,恢复的还不错,至少比大清治下的山东好多了。多少也有些油水。
至于和清军士兵们承诺的南下南直隶纵情劫掠的许诺,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糊弄人的手段罢了。
到时候只要能在豫南和湖广地区有所收获,自然也能堵住那些士兵的嘴巴。鲁桥镇的败绩也能勉强将它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