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定下去哪里。去荆州看看,听说那里风物很好。你就只顺带跟他说说不行吗?他来不来都由他不行吗?实在不成,我写封信给他,你给带去什么都不用你说,这样总可以了吧?”
左慈被她摇的身子只打晃,眯着眼睛“深沉”了好一阵子才郁闷地松口:“那你写信吧。老道儿只负责捎信,其他不管。我说妩丫头,你说你管那么多事干嘛?好好过你自己的不成吗?怎么什么人你都惦念着?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不明白呀?”
蔡妩被左慈一番言辞说的有些愣怔,咬着手指思考一下才抬头郑重其事地说道:“那不是‘什么人’,蔡妩惦记的从来都只有亲人,朋友。蔡妩真正想护着的也只有这些人。虽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但终究还是希望他们过得好些的。”
左慈不置可否地瘪瘪嘴,放下盘子,施施然拍手起身,在蔡妩不解的目光里小声嘀咕着:“啧,妩丫头心里装那么多事,没小时候可爱了。老道儿还是去司空府逗弄我那小徒孙吧。”
左慈是在许都待了有大半个月才离开的,期间老爷子和郭奕把府里搞得各种的鸡飞狗跳:不是偷了厨房的吃食,就是把郭荥抱到哪个蔡妩看不到的犄角旮旯里逗弄着玩儿,再不就是联合郭奕一起堵郭照,四处转悠着逮人,上赶着非要给人家算卦。直把郭照姑娘折腾得够呛,出门都得先探头看看四周到底有没有埋伏。
蔡妩是满头黑线地看着左慈胡闹,一天照着十几遍的问左慈:“你什么时候离开许都?你什么时候动身去荆州?”左慈每次都以:“快了,快了,老道儿明儿就走了”做答复,结果次次都是“明儿就走了”说了大半个月也没见他有动身的兆头。等蔡妩都对老家伙会离开许都不抱希望了时候,左慈忽然在一个大早上拿了蔡妩写给蔡威的书信后不告而别了。蔡妩得到消息后瞅着人去屋空的客房愣怔了好久才满眼惆怅地转回屋子。
说来也怪,左慈那老神棍整天高些乱七八糟事让蔡妩哭笑不得,蔡妩有时候被他那抽风地脑袋气的恨不得拿俩大耳光抽他。可等他每次离开的时候,蔡妩还会忍不住的惦记他:嗯,老神棍是不着调了些,但对她是真的很好很好的。虽然这对人好的表达方式诡异地到了让人不敢恭维的地步。
左慈走后几天,蔡妩才从被左慈搅和的乱七八糟的生活节奏中恢复过来。开始一心扑在照顾幼子、照看家里的事情上。和当年郭奕一样,郭荥也没有交由奶妈带着,蔡妩坚持认为母乳是最好的喂养方式,所以自己孩子都是由她自己带着。她想着在儿子六个月以后再给孩子断母乳,那会儿他消化系统已经成熟,可以在奶水以外跟着吃点其他东西。
不过和郭奕当年不同的是,郭荥要比他哥哥听话的多,好带的多。他轻易不哭不闹,连平日夜里睡觉也只有在尿片湿了的时候才“哼唧”几声。等换了干爽尿布,他又自顾自重新跟周公约会去了,期间有时候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小家伙儿醒着的时候也很安静,最爱做的事就是躺在吊床绷着小脸转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屋子里来往的人。对于来人的逗弄,高兴的时候会“咿呀”两声,不高兴了连哭声都懒得给,直接脑袋一转选择性无视掉。
蔡妩对这个性格的二儿子还真有说不出的疼惜,人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蔡妩觉得这种不吭不哈的孩子也挺招人疼的。尤其这孩子晚上睡觉,你把他往吊床里一放,除了给他换尿片其他时候基本不需要起夜,这可比他小舅蔡威、他哥哥郭奕那种半夜闹腾把家人都吵起来,要供祖宗一样哄着他的行径要体贴许多。所以蔡妩在摸出二儿子晚上睡觉特别“踏实”的习惯后,就挺自然而然地把儿子抱到自己榻上搂着睡了。反正郭嘉不在,她每次躺下都觉得身边空落落的,把儿子放上来,正好能弥补一下这个缺失。
而对郭嘉没赶上儿子出生,又错过孩子最初成长这事,蔡妩总觉得心里有些遗憾。在郭荥满月以后,蔡妩开始回忆着自己所学的工笔,给小儿子一张张的画画,从郭荥出生时的形态画起,郭荥睁眼、睡觉、打哈欠、哭闹。玩乐、每个情态都描绘下来,让杜若收在匣子里,打算有机会给郭嘉寄到前线去。不过这事让郭奕知道以后却小小郁闷了下,郭奕小朋友指着蔡妩满是委屈的控诉:“娘,你是不是有了弟弟就不再疼奕儿了?为什么寄去给爹爹的都是弟弟的画像?奕儿的呢?”
被指控的蔡妩听完很惭愧,特心虚地跟郭奕开口:“谁说都是弟弟的?娘只是还没来得及画你和你阿姊的嘛。等弟弟的画完了,就是你们的了。”
郭奕满是怀疑地看着蔡妩,然后又扭头看向正转着大眼睛看自己的郭荥,瘪嘴沉思了好半晌才闷闷地开口:“好吧,奕儿相信娘就是了。”说完郭奕就垂下眼不再去看蔡妩,可那小脸上黯淡的表情任谁都能看出这孩子心里还是在别扭。
蔡妩眨着眼看着这般模样的大儿子琢磨了好久,终于确定郭奕这孩子心里其实是有担忧的。和郭照来家不一样。对于郭荥的到来,郭奕就像所有当头一次兄长的孩子一样,即欣喜于自己终于有了个血脉相连的兄弟,又忐忑于这个兄弟会不会和自己争夺东西,会不会夺走本来该属于自己的一些东西?会不会让爹娘从此以后只疼他却不再疼自己?
想通这一关节以后,蔡妩摸着郭奕脑袋:“奕儿,你喜欢弟弟吗?”
郭奕抬起头很是笃定地回答:“当然喜欢!荥儿是我弟弟!亲的!”
蔡妩笑眯了眼睛,故意逗郭奕:“都说他是你弟弟了,那你这个当哥哥的为什么还不高兴呢?”
郭奕听完张了张嘴,垂下眼睛极度郁闷地耸拉下脑袋,声音很轻地承认:“奕儿害怕。怕有了弟弟,你们就不疼奕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