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材料。”沈魏风说得轻描淡写,想用日常办公室里的俗务挡住王处进一步的盘问。
可话刚说完,沈魏风的顶头上司周处长走了进来,一看见沈魏风也颇感惊讶:“小沈,你怎么还没出发?”
沈魏风希望王处知趣地离开,可是王处偏偏杵在沙发那儿一动不动,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
无奈之下,沈魏风只好把材料递了过去:“这个项目异常棘手,现在急缺一个专业人员,我找了几天,才确定了这个人,但是她的情况有些特殊,我觉得还是给厅里打个招呼。这是她的材料,需要咱们这边给盖个章。”
周处长接过文件袋,打开一看,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一言不发地放下了表格,眼镜也摘下来扔在桌上:“没有别的人选了吗?”
有啊,苏长庸就挺合适的,也不像他侄女苏筱晚那么别扭,可是人家一把年纪了,死活不参与,有什么办法。
虽然如此说,可沈魏风的行事作风是有就说,没有就当做不存在,完全不会提及。
不过,沈魏风对周处长反应是有预期的,他知道苏筱晚的情况并不乐观,特别是他在过去的档案里查出了她父亲和她家族的问题。这都是事实,他当然不会做任何隐瞒,该记录情况都正常填写了,所以能否政审通过确实令人深深捏了一把汗。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没有更加合适的人选了,她这个人的情况是有点复杂,可是她父亲和家族的问题已经比较久远了,应该与她分开来看。我认为。”沈魏风这段话昨晚打过稿子,说得极其顺嘴,情绪也很平稳,周处长深深看了他一眼。
王处坐在一边听得一知半解正是好奇,周处长想了想对王处道:“老王,你来看看这个人行不行?”
王处马上走过来,拿起苏筱晚的政审表看了一遍,却突然说起了另外一件久远的事件:“我记得十年前咱们市和外省曾联合破获过一起文物走私案,那案子当时闹得挺大的,你俩还记得吗?”
沈魏风手心里都是冷汗,没心情追忆什么陈年旧案,可周处长一下想了起来,指着沈魏风道:“你那会儿还年轻,估计还在上学呢,不会关心什么社会新闻。我知道那案子,不就是一群盗墓贼在考古现场就放了盯梢的,半路上去劫押运车嘛,是不是说后来只截获了一半的东西,最后还是有一半流落了海外?当时还觉得挺可惜的!那里面可又不少宝贝。”
“对!就是这个案子。我是从公安局那边得知,这个案子里面也是有个海外专家,他啊就被高度怀疑是境外派来的,只不过面上是专家的身份,哎,我恍惚记得那人就姓苏。不过最后还是让他走了,你想咱们哪有权扣押一个外国人,虽说那人也是个华裔。”单位里永远不缺像王处这种平时就爱打听各类小道消息的人,今天这货真是彻彻底底摆了沈魏风一道。
“是吗!还有这事。”周处长震惊之余又拿起刚刚扔下的眼镜,重新拿起苏筱晚的表格看了起来。
“是啊,真巧,都姓苏。”沈魏风话里带风,气得双手紧握,指关节发白。
周处长看完第二遍,放下表格再度郑重地对沈魏风道:“小沈,用外援这种事情咱们可一定要慎重,你是咱们厅里派去的领队,有了问题可是要上面担着的,这种责任你我都承担不起啊。”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顿陷入尴尬……
下班回家的路上,沈魏风回味着周处长最后的决定:这个苏筱晚的材料先放在这里吧,回来开会好好讨论一下,然后再做决定,你任务紧,可以不用在这里等消息了。
讨论能改变结果吗?周处这意思是要我放弃苏筱晚!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严副研究员?
沈魏风心情极度低落,带着万般纠结回到住处,再次找出那天在文物局收上来的两份方案,严副研究员的方案上有个“严”字,而苏筱晚的方案上却写着英文“anna”。
那个年代,英文名在沈魏风的生活中非常不多见,如果能让他有一丝印象的话,那更多的应该是出现在大学读书时同学们起的乱七八糟的英文名,可是他不记得大学里有哪位女生管自己叫“anna”,反而这个名字和苏筱晚连在一起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而一整天没有得到消息的苏筱晚决定再去拜托一下周楚凝,她打了电话去周家,接电话的保姆告诉她周小姐又住院了。
周楚凝近来多灾多难,好像在医院安了家一样,人也明显快速消瘦下去,苏筱晚觉得这样的楚凝和她当初在米国时刚认识的那个健康漂亮女孩儿简直不是一个人了。这其中的缘由苏筱晚也颇觉得费解。
苏筱晚结束了一天的修复工作后,特意在超市里买了楚凝爱吃的零食和一袋子水果,直接来到了医院的病房大楼,直奔楚凝的病房。
这是周楚凝入秋以来第二次因肺炎住院,她父母都在病床前守着,看见苏筱晚十分热情招呼她坐下,又特意走开留出女儿和闺蜜聊天的空间。
时间匆匆,即便楚凝又咳又喘的,两人还是聊得分外欢快,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传得一走廊都能听见。站在外面抽烟的周处长逐渐展开了愁容,也露出一丝笑颜。
两人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两个钟头,直到周处长带着护士进来要给楚凝换药,苏筱晚才和楚凝道别,就这样楚凝还死死拉着苏筱晚的手,叮嘱她明晚再来陪陪她。
这晚,在万般忧虑中的沈魏风不知道,苏筱晚已经于无声中默默解决了他们相逢的最后一道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