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嬷的,你们所得的补偿费必须全部用在整修老房子方面,不得私藏留给儿子!”
他特别强调了最后一句,很多事情,他不好说的这么白,但却不得不说得这么白。
廖钟桃心下虽说有千般的不情愿,但黄书记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就住柴房,她们有什么需求,她完全不顾。
搬家开始进行了,要收拾的东西有很多,阿嬷什么东西都舍不得丢弃,毕竟是吃过苦的人,这个古厝对于阿嬷的意义非同寻常。
杨笙瑶看到,阿嬷对着阿公的老照片发呆。
照片上的年轻人,只有二十来岁的年纪,眉目清晰,衣服上都是补丁,可想而知日子过得是极为的艰苦,但是脸上自信的笑容却冲淡了一切,让人觉得格外的温暖。
人人都在批判的那个年代,对于一些人而言,却是最值得怀念的时候。
那时候的中国很穷,刚刚见过,一穷二白,吃不饱,穿不暖,每天都在挨饿受冻,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儿,可是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快乐而自信的笑容。
阿嬷说过,那时候虽然穷,但是每一个中国人都是有骨气的,全民皆兵,为自己身为中国人而自豪。那一段艰苦的岁月,是磨砺的记忆,是最宝贵的回忆。
就好像这古厝,历经风吹雨打,却还是保存到了现在,保持了最初的韵味。
杨笙瑶不由得想起了二十一世纪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社会,祖国在逐渐变得强大起来,人们物质需求得到了满足,却失去了最初的纯粹。总有那么一些人,看不到国家的进步,连最基本的爱国都要被人说是小粉红,很多人精日,哈韩,尚美,将祖国贬得一文不值。
90年代是个过渡期,对于很多经历过自然灾害,经历过大饥荒,经历过吃大锅饭的缺衣少食的老一辈人来说,这是个突变的过程,人心不再纯粹,变得肆无忌惮的贪婪起来。
拥有的越多便越是不知满足。
重修后的古厝,她是知道的,毕竟是比别人多活了二十年的人,她也知道,二十年后的厦门岛内,房价物价飞涨,成为一个极具名气的旅游城市。很多景点都是人为雕饰了,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韵味了。
忙了几日,叶晨烁和刘笑笑也过来帮忙,搬家完毕。
“阿嬷呢?”刘笑笑四处都找不到阿嬷的影子,甚是奇怪。
叶晨烁亦是茫然:“我也没看到阿嬷呢!”
杨笙瑶想了想,说:“我知道阿嬷人在哪里。”
他们重新又回到了古厝,大门紧紧掩盖着。在过几天,古厝便会开始拆了。
门口还没铺上水泥,天然的石子路充满了旧时光的回忆。
阿嬷跪倒在地上,对着掩着的古厝的大门磕头。
双手合十,一叩拜,二叩拜,三叩拜……
人人尽说闽南人迷信,但是这份坚持的信仰,又有谁人能够切身体会呢?
再抬起头来时,阿嬷早已然泪流满面。
杨笙瑶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很多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世间所有的存在,都不会长久。
她突然有些绝望了。
杨笙瑶跑了过去,与阿嬷抱头痛哭。
纵然是再不舍,可是很多东西却是无法改变的。
古厝的木门日久了,已经有了虫印,屋檐上长满青苔,三级台阶依旧是最初的模样,古厝里供奉的神像还在。
偶有微风起,吹落了屋檐上不知名的草屑,纷纷扬扬飘落了下来。
再见了古厝,再见了年少时光。
就像是在送别一个不再相见的友人,就像是埋葬了一段过往的记忆。
多年后,在厦门,闽南古厝便却了稀罕物,取而代之的是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寸土寸金。那时候的人,才学会了回忆的珍贵。
成长,真的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杨笙瑶紧紧的握住了阿嬷的手,这一世,她不会再放开阿嬷的手,她会跟阿嬷,永永远远相依为命在一起。
没有了古厝,她还有阿嬷。
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学会坚强,学会坦然的面对失去,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刘笑笑的泪点低,也止不住哽咽起来,叶晨烁自诩男子汉大丈夫,此时却鼻子一酸,泪水盈满眶,却倔强的不让它们掉落下来。
他可不能在杨笙瑶面前哭。
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