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倒在地上的六柱儿对着李忠跟前那个清风寨的兄弟大声吼:“泼皮,和我是旧相识又怎么样,不要妄想来调教我!”
“傻子,找也没用,李辉被我们杀了,老大的狼把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六柱的脸上是得意的笑,他的语气十分嚣张。
“你说什么?!”坐在李忠身旁的冬歌猛地站起身,她拿过旁边一个兄弟的大刀走到六柱的跟前:“我要杀尽黑风寨的畜牲!”
李忠突然制止冬歌:“等等!”
冬歌手里的大刀已经扬起,又生生停在了半空,她急急地喘着粗气,压抑的哭声听得人心直滴血。
“先听他说是怎么回事。”李忠血红着一双眼,从喉咙里挤了几个字出来。
六柱猖狂地笑了一下说:“想听,我就说给你。”
“我们给黑三儿抬尸的时候,李辉一直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我早就察觉到他了,一进寨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大……”
黑老大知道后带了一帮兄弟站到黑风寨门前大骂起来:“李辉你个孬种,你竟干得出来这样的怂事,像鬼一样跟着我们兄弟想做什么?”
这黑老大生得高身宽膀,额头上斜横着一道长长的疤,两腮的寸胡又黑又密,他的眉毛粗浓而杂乱,说话时牛铃般的大眼闪着恶光。
见四周没有动静,黑老大冷冷地笑了几声,接着开口:“改天我就去清风寨剿了你们一伙,这可是你惹的事,正好被我逮到……”
“你这泼汉!”李辉骂骂咧咧地从黑风寨门前的土垒背后站起身来,“黑三儿是我一个人杀的,我大哥早不认我了,现在我和清风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算账都算不清楚,你怕是长了个胡搅蛮缠的脑子!”
黑老大并不生气,只用一副看颠痴者的表情看着李辉,故作惊奇地问他:“是吗,你这一路跟来我黑风寨,想干什么?”
“我随便讲讲道义,送这瘪三儿最后一程,毕竟是我杀了他。”
“原来是这样。”黑老大刻意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给我寨的人尽这样的礼数,你是想入黑风寨吗?”黑老大忽然就来了兴致,试探地问李辉。
李辉即刻眼神诚恳地点头道:“是,我想来黑风寨。原先我让黑三儿帮我给你传达意愿,他不干,我便杀了他,是我情急了。”
他说完便把大刀的刀把别在腰后,让那口大刀贴着他的后背。
黑老大看着李辉做完动作后脚步坚定地朝他走来,心下起疑但没有急着躲闪。
黑风寨一众人摸不着头脑,以为李辉是要归顺来的,就都直直地站着。
李辉走到了黑老大跟前,与他面对面站着。黑老大正要说话,李辉突然啐了他一口。
周围人都开始躁动起来,他们散成一圈将李辉围住了。黑老大重重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睁开眼就发现李辉把手伸向了背后。
他立刻向后闪身,正好躲过了李辉横劈过来的一刀。
黑风寨的人见李辉亮刀,不管身上有没有武器都一齐向他袭去。黑老大抽身之后被其他涌上去的兄弟们挡住了,他隔着人墙向被围在里面的李辉大喊:“你这莽货,我先杀了你再端了清风寨!”
接近李辉的一个又一个匪汉陆续倒下,大约两刻钟以后,衣服几乎全被血染红的李辉砍不动了,于是他右手握住大刀直杵在地上撑住身体,微躬着身子怒目看着剩下几伙不敢上前的山匪。
“我李辉一人做事一人当。”李辉吐了一口血后喘了喘气,“我们按土规矩来,我的尸体给你们任意处置,这笔账就完了,谁食言谁家老母是王八羔子!”
“好!”黑老大拨开人群站了出来,“这个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这账才算完。”
李辉瞪着黑老大:“什么?”
“黑三儿是怎么死的你应该知道,你,照他的死法弄死自己。”黑老大挑衅地看着李辉缓缓说道。
“你们猜最后怎么着?”六柱儿对着周围清风寨的人摆出一副无法置信的表情,“那个蠢货竟然真的把自己砍了。他生生把自己砍了!”
六柱说完就疯了一样地大笑,躺着的身子一蜷一蜷。
没等他笑完,冬歌便结果了他,一看那人身首分离了,冬歌抱头蹲在了地上,大声嚎哭起来。
许多兄弟都无声地抹着泪,李忠这时也克制不住自己了,脸上的泪痕热了冷,冷了又热。
“小妹!”
冬歌突然倒在了地上,李忠让人把她抱进了屋子,又吩咐之前认识六柱的兄弟把那人的尸体埋到东面的山上去。
冬歌气李辉的鲁莽、粗蛮、做事不过脑子,也恼他总爱惹事生非,喜欢揽风头事。
但李辉再愚再钝也知道要保全清风寨,也记得他家有个别人伤不得的小妹。
你恼恨的时候也许没想过,你所恨的种种,有一天竟成为了,别人为保护你而树起的盾牌。
那是出于一种再深沉不过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