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及知的离别前夕,哀楚、慈悲、温良,要离开的人总是这样。
“你的事情,我已经拟旨了,父皇这几年,一直冷淡待你……你真的不恨我吗?”
伍虞闭着眼重重地摇头,后又开口哽咽道:“不恨,儿臣从未恨过父皇。”
“不是。”伍禄摆手,“你不是臣,我只当你是我的至亲。”
“嗯,孩儿是您的至亲。”伍虞眼眶闪烁,不停地摩挲着伍禄的手。
“我的至亲……”
伍禄的喃喃声不断低回,他的目光慢慢飘远……
他恍然看见,那年深冬,天上下着多年难见的鹅毛大雪,两个脸冻得通红的少年,咬牙跪在雪地里,他们不时相视着笑一下,谁都不愿认输。
最后,两人为了一个口头之赌落下了终身的寒疾。
兄与弟,不是同母,不同身份,却意外互知,同心同趣,亲密无间,情胜直亲。
谁知,权势迷人眼,利欲熏人心,那位兄长最后被逼得用美酒送金箔入口,了却了此生。
一帖帖画面眼前过,忽地,晴空一碧,万里无云,明灼灼的太阳刺得人眼疼。清凉安适的殿内,母仪天下的皇后悄然香消玉殒。
天子与他的一生挚爱自此天人永隔。
他哪是什么天选之子,老天何曾眷顾过他,又何曾可怜过他?
他人生中最后的温暖——小皇子伍安,那个与皇后眉眼相像的妃子为他生的孩子,才五岁的年纪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这一生,还不清了。”伍禄的脸上滑着几股温热,许多道变干的泪痕让他的脸分外紧涩。
睁眼已经变得困难,伍禄不再挣扎,阖起眸缓缓地沉声道:“虞儿,下辈子,做个平常人,如果没那福分,做个浪乞也好,切不要再生在帝王家……”
“父皇,咳出来,快咳出来!”伍虞不忍伍禄一直憋着气闷咳,急忙出声大喊。
“因为,因为,”伍禄将涌上来的一口浊血生生憋回。
一人独处的孤清比这万人徒拥的寂寞好受得多。
这句话他没有讲出来,而是凝在了自己新淌出来的两行清泪里。
许久,伍禄费力地睁开眼,大叫了一声母后。
因他血气大动,话音未落便口角涌血,伍虞慌了神,哭喊着急传太医。
间隙,伍禄拼着死力弓头,放声道:“我输了!我输了……”
但是,也没有人会赢。
等殿内殿外的太医们急急冲进来时,都看到了那一幕——
伍禄的头重重地摔在染了血的枕头上,再没了声息。
他是笑着咽气的,伍虞看到了。
伍虞悲郁攻心,哭晕了过去,伍禄再也看不着了。
这一场伤逝晚话,焚烬了过往的积怨,淹没了未起的新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