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旨的奴才,全在陛下起意得早,栽培得早,运筹得早。”那宫人杵了杵身子活动了一瞬膝盖后继续欠身回话,“至于陛下最看重的心腹,还是常京,只是这个心腹,人人皆知他身份,行事难免会有不便。”
听清楚之后,伍虞半晌没有言语。
殿外的哭声此起彼伏,有一声婉转低回,有一声戚戚哀哀,那一声悲恸无比,后一声又呛气隐忍,真真假假无从辨。
“你,为何不哭?”伍虞的泪顺声而下,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奴婢的眼泪哭干了……”
“不,不是。”伍虞闭眼摇头,“你不应该这样回我,你不是个机灵的,你怎么不聊慰我?”
那宫人赶忙叩头:“请殿下恕罪,奴婢不知如何安慰,怕失言冲撞……”
“你不知,你怎会不知,你只是不愿再在这深宫待下去了。”伍虞的眼里是洞悉一切的意味,又暗藏几分凄凉,“你猜到我或许会感念你独忠父皇,然后放你走,对吗?”
那宫人跪地伏首,久未回话。
静默了许久后,伍虞左手撑地,右膝慢慢抬至腰前,缓缓起身。
“罢了,你走吧。”
跪在地上的人闻言又叩首,道完对太子殿下的感激之意后,她直起了身子,但没有立即站起。
“以前常看陛下书‘防’和‘守’二字于宣上,奴婢以为,这应是陛下得心之道……”
“走吧。”伍虞向身后摆手道。
“是。”
不出片刻,灵堂前只剩伍虞一人了。
“父皇……”
伍虞站得离棺近了些,他的目光不知散落在了何处。
“为君之道,在孩儿看来,精髓在于‘新’,毕生追求是为百姓造福……原则是不为一己私欲陷天下于不顾,要义是若能和议通联则不战,若有人危及百姓的利惠,那么,就算覆灭也要同他战……”
伍虞认真地说着,他想象自己回到了那晚,他的父皇就在他面前,板着脸等他论一论为君之道。
“一君,他可以有奇异的趣味,就算不被理解……若是他专心竭力把所爱之技精炼纯熟了,那也是一种获得。”
“孩儿说的,您可还满意?”
伍虞咽了咽滑到嘴里的一滴苦涩。
“您若不赞同,就开口训我吧……对不起父皇,孩儿又犯癫了。”
无比哀楚的一声呓语,是清醒之后的肝肠寸断。
一瞬又泪眼模糊,伍虞忽地眼前发黑,他慌乱地伸手去触扶木棺,猛然间,有什么掉到了地上。
伍虞回过神来,忙转头去看。
卷起的明黄色丝轴突地展开,祥云瑞鹤翻飞,巨龙腾跃。
在其上,是伍虞熟悉的笔迹——
恩师千玄,德誉笃厚,甚具声望,其女千曲,秀外慧中,娴静文雅,朕之子伍虞,有幸遇意中良人,朕愿顺遂天意成此姻缘,择孟冬十三为二人主礼大婚,迎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