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
地走进来,脸上的皱纹耷拉得厉害,但是却无端有一种威严,“老身托大,再说几句不该说的话,还望国公爷别怪罪,所谓三纲五常,五伦八德,国公爷都得很好,便连皇太后都赞誉国公爷。可外边人人称道的国公爷,为什么却会招得县主如此怨恨?知道为什么吗?”
陈国公看着她,“嬷嬷有话便直说。”
“因为,”钱嬷嬷伸手压了一下发髻,摇摇头道:“该是国公爷的责任,国公爷没有尽到,退一万步问,夫人真的是县主害死的吗?便是真的,夫人不是心甘情愿吗?那是她付出生命的代价换来的宝贝疙瘩,被她深爱的男人这样糟踏贱待,她九泉之下,能瞑目吗?县主不是路边的野草,她出身高贵,父亲是国公爷,母亲是甄大将军嫡女,两边都是军候世家,可她像什么?这些年她活得像什么?像孤女,像乞丐,便是如今她得到的一切,都是她比旁人耗费多许多力气换来的,她捍卫,天经地义,难不成自己辛苦得来的还要被抢走?县主的性子,国公爷不了解啊,她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不是老夫人先犯了她,她会自找麻烦?谁嫌日子过得舒适偏要找些麻烦?再退一万步,国公爷与其一直想着夫人是为生县主而死,不如想想一个身体壮健的女子,为什么怀孕会出现那么多症状到最后会难产而死?再想想那长岐道人说的,有几句话是准了的?”
钱嬷嬷福身,“老身言尽于此,同样的话,以后真不会再说,但是还要一句话撂在这里,老身答应了苏大人,要拼死护住县主,若有人对县主不利,老身便是搅个天翻地覆,也定不会叫她受半点委屈。”
说完,她也转身走了。
陈国公慢慢地走出去,细细地品味着嬷嬷的话。
这么多日子以来,那么多人跟他说过这些事情,他虽偶尔有触动,但是,远不如嬷嬷这番话来得震撼。
尤其,这还牵涉到了甄依。
如今能直击他心窝的,也只有她当年的死。
他脑子里闪过许多往事,从她怀孕到出各种状况,最好的情况是在枣庄里住的那个月,看着她的脸色就红润了起来。
后来母亲病了,她回来侍疾,身体眼见着又差了下来。
还有长岐道人……
他说,阿甄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因为她生了一个克星,当年他对这种说法深信不疑。
但是,他为什么会深信不疑?
脑子里又闪过许多人跟他说过的话,其中,最明显的是母亲说过的话。
母亲说,让晖哥儿跪在甄氏的牌位前,给她点香,却怎么也点不着。
而他事后,也点过那些香,确实是怎么都没点着,然后长岐道人说,是她魂魄不宁所致。
送走瑾宁,不让她祸害国公府,再给她点香,便都能点着了。
打从那时候开始,他对长岐道人的话,便深信不疑了。
事情相隔多年,但是有些话,有些事情,他历历在目。
还有,阿甄当年身边伺候的庭姑姑,在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说夫人死不瞑目,她是哭着说的,但是,当时他认为是生了瑾宁的原因,如今想起庭姑姑那满目悲凉,竟似是另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