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他身后不足两丈远的转角,果然行出一人来,那人一身玄色金绣箭袖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俊朗,却神色肃然,眉头拧起。
他看着李君澈半响,才开口唤句:“大哥。”
李君澈转过身来,双手负于身后,盯着李君淳看得半响,这才勾唇一笑:“怎的,仗着年轻,连觉都能不睡了?”
昨儿夜里李君澈前脚出的门,后脚李君淳便追了上来,之所以没有跟着一道潜进璟国公府也是因着想看看他这大哥是想做些什么。
在李君淳的心里,这位世子大哥素来是个老谋深算的,能叫他亲自出马走一趟,必然是甚个要紧的事儿。
可能有甚个要紧的事叫他一待便是一整夜。
李君淳提醒他:“大哥身为世子当晓得,卫家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卫家人没得骨气,又是墙头草想两头通吃,早就对雍靖王府没了利用价值,若不是因着同朝廷还未撕破脸,哪里还轮得着卫家逍遥。
如今李君澈对外宣称在府中养伤养病,可若是叫人瞧见他从卫家出来,再传进旌德帝的耳中,岂不是得不偿失。
卫家能有甚个下场,李君淳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会因此事提前激化朝廷同雍靖王府的关系。
李君澈今岁二十有一,却在京都生活了整整十五年,早些年,他还没有培养起自个的势力,伺候他的人都是雍靖王府出来的。
这些人终日提醒他,身为雍靖王府世子的责任是什么,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好似他的存在就是因为雍靖王府。
后来他培养起自个的势力,将那些个老人都替换掉,这几年再无人说过那样的话。
只没想到,今日,李君淳也会跟对那些人一样来提醒他身为世子的身份。
李君澈面上依旧挂着笑,可越发叫人瞧不透:“二弟,是在教大哥如何做世子吗?”
“还是你觉得,大哥这个世子做得不合格,想着索性取而代之?”
他这话说得极为刻薄,却也将李君淳激得怒火攻心。
“大哥,我也是为了你好,咱们经营这么多年,倾注了多少心血你又不是不知晓,若是在这节骨眼上出了纰漏,岂不是功亏一溃。”
李君澈的好心情彻底消散,他冷笑一声:“你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雍靖王府的宏图大业好?”
李君淳被堵得半响无语,却也气得不轻。
“我身为世子,在京都一住便是十五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有考量,不劳二弟操心。”李君澈没有想再同他继续说下去的打算,转身抬步离开。
行出数十步这才又道:“你进京多日,也是时候回云州了,若是你不放心我在京都,只管叫父亲换个能放心的人来。”
这便是要赶人的意思了。
李君淳站在原地久久不动,直到李君澈身形彻底消失在眼前,京都城热闹起来,他这才拽紧拳头,打在青砖堆砌的墙壁上。
眸中含着戾气,低喃一声:“卫家!”
……
卫静姝睡着之时,李君澈还守在身边,待醒来,他便早已离去。
虽是有些遗憾,不过这些日子萦绕在心头的郁气倒是散得干净。
摘星同揽月听见动静,进屋伺候她梳妆,瞧着眼儿红肿,可精神气甚好,面色红润的,眉眼见还隐含几分笑意。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低头笑起来。
世子爷果然是良药。
卫静姝一夜之间心情好了,也不作了,这院子的丫鬟婆子虽觉奇怪,却也都松了口气。
卫静婉最是欢喜,她终于不用逼着自个没话找话说了。
余氏老早便往荣桂堂去了,这姐妹两便相携踩着时辰过去。
一进屋,佟老夫人正在用膳,卫静嫦,卫静如同卫静婂也都落座,杨氏同金氏都已经走了,余氏却立在老夫人身后伺候她用膳。
佟老夫人瞧着是个和善的,可也不过是表象,除了能卖孙女,还是个极会折腾儿媳妇的婆婆,每隔段时日总要给几个儿媳立立规矩,好叫她们莫忘了这府里头谁才是当家做主的。
余氏离京这么多年,没折腾上,如今回来了,自是要好生敲打的。
更何况,儿媳在婆婆跟前立规矩,也是天经地义之事,谁还能说甚个不成。
卫静姝晓得这位老虔婆的性子,也不敢公然帮余氏,只得同卫静婉上前恭恭敬敬的请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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