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魇

    现在我摩挲着手上的那块疤，任旧不明白，当初为何如此深爱着他。

    怀揣着奇异的心情来到麦克风，脚步虚浮，像中暑的感觉。我走在路上，想起我们坐同桌时，你睡觉的样子，眼睫毛长长的，太阳光下，你睫毛的投影刚刚好印在我的书上，我一点一点描绘着。

    你那天下午打人的样子，你窘迫的满是血的手藏在身后的样子，你温柔地对我笑得样子，你眯起眼睛对我神秘兮兮地说话的时候，你每一次识破我伪装的时候，每一帧都在我的脑袋里循环播放。

    我看到你坐在角落里，点了两杯果汁，我鼓起勇气走进。

    “嘿！”我拍了下你的肩膀，你回头，我看到你的脖子后面有一道疤，快好了，结着疤。我知道，你是别人口中的坏孩子，逃课，打架，抽烟，可是，你真的坏吗？你会保护我，在我受伤后，让所有人来给我道歉，你会因为自己的兄弟被打了一下，就把别人打到头破血流。

    那时的我便相信，你是一个好男孩，你有你的善良，我明白。

    我们就这么坐下，我再一次闻到了你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只觉得这个味道好让人心安，带给我无穷的安全感。

    我咬着吸管，偷偷瞥了你一眼，我小心翼翼地开口：“张晟，你怎么会想...来二中呢？”

    我有些期待的看着你，你抬眼，那么清澈的眼睛，微垂的眸子缓缓抬起：“我来看我女朋友，她也在二中念书，比咱们大一届，她叫.......”

    轰的一声，我觉得我真的中暑了，我抿抿唇，尴尬的干笑两声，一定很丑吧。低头的一瞬间，眼泪滑下，落荒而逃。

    我听到他在身后叫我“小夏，小夏”我只觉得刺耳，好残忍，可是，我没有骨气。

    我甚至不敢与他决裂，我甚至不敢质问他那个夏天的一切算什么，我快速抹掉眼泪，回头，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只是，有点中暑了，头晕，想先回家，下次再见吧，张晟，再见。”

    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都像注定，后来每次与他说再见，都像这次一样疼，可还要笑着说再见。从那天起，我意识到，我再也没有张扬的资本，没了他的保护，就像一只刺猬没了刺。

    我剪去了一头及腰的长发，变成了人群中再也找不到的那只丑小鸭。

    我抬起手，用那块疤抚着我的唇，怎么到了现在，还这么疼呢？

    他有什么好呢？没有，他不好。

    我梦到了他，可是，我总是梦到那天他来二中的下午，我看到他回头，梦到他弹得曲子，梦到他的那个笑，可是，每一帧都是好的，梦里的他没有半点瑕疵。这是梦魇，也是执念吧。我很久没再联系他。

    记得某次，在去学校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背影与他极其相似的男孩，那时候，心脏有它自己的想法，“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听停，掌心瞬间冒汗，大脑有那么一刻一片空白。

    我瞬间特别紧张，渴望是你，可又害怕是你，直到走进看见不是你，我庆幸不是你，可又遗憾不是你。

    后来，有人问我，你觉得怎样才算喜欢一个人。

    我顿了顿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当你看到一个与他相似的背影，你都会心动。”

    第二次我们见面，是在电影院。

    我变得越来越安静，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些头发一起从我身上离开。我穿着白色卡通短袖，蓝色的牛仔裤，甚至开始长着青春痘，扔在人海绝对找不出的那种。

    我和水，我的闺蜜谢诗蓉来看电影。

    “小夏，快帮我拿一下东西，我要去一下厕所。”我接过她手里的爆米花和可乐，手里大包小包的，我小心翼翼地抱着，我准备走过去放在那边的桌子上，可是，在我走了短短三步之后，地下有一摊水，我成功地被它滑倒，并且所有的可乐混着爆米花倒在我的胸口。

    我的屁股生疼，电影院所有的人都被我这巨大的声响吓到了，他们回头看我，我感觉到胸前濡湿一片，我低头，薄薄的短袖再加上可乐，胸前一目了然。

    我一瞬间从头红到脚趾头，我迅速抬手捂住胸口，猫着腰，真丢人啊。我低着头手足无措，真当我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突然上身被披上了一件衣服，我快速穿上衣服起身，准备道谢，一回头，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是张晟。

    一瞬间，我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头发凌乱，脸上和身上全是可乐，狼狈不堪。他突然凑近我，我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他这次没有上前，而是俯下身，把衣服拉链给我拉好。凑到我耳边一字一顿地说。

    “小心走光。”我大窘。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远。刚刚的他似乎变了，至于哪变了，似乎少了很多，多了几分温柔。

    一个叛逆的男孩，最幸运的事情是什么呢？就是遇到一个让他收心的女孩，很幸运，张晟遇到了他的那个女孩，所以他会变得温柔而阳光。

    从什么时候起，关于他的传闻变了，你可能不信一个人可以进步这么快，但是，他可以，他真的做到了，他进步到了年级前几，他开始变好了，他不抽烟了，他不打群架了，他没有数不尽的女朋友了，但却有了一个心上人。我好自私，那一刻，我渴望他回到从前。

    后来，关于他的梦魇，真的变得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