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珵丢了那白绢。
小太监忙不迭去半空捡,好险没将圣上‘落红如梅’的点滴血迹给沾染上地面尘埃。
“只是不知这妙芃又是谁?”楚珵道:“从未听闻王侯宗亲中有这么一号人物。既不是宗师女,那便是平平常常籍籍无名之女了?听说此人正在皇叔府中?”
楚岸道:“回圣上,没错。”
“那皇叔是否方便让她出来?”楚珵丢开花枝:“皇叔选妃乃是大事,秉性、德懿、身份缺一不可。万不可草率。朕这朱批,可是不敢轻易落笔。只有看过才能放心。”
“看自然是可以看的。”楚岸回头,左挚领命:“属下这就去。”
此时王府别院。
“──我不去!我不去!小月你松开我!小月,你到底是哪头的!”
邵郁被小月五花大绑,竟丝毫动弹不得,面上更急。
“皇上都来了!我更不能见了!那位可是言令禁止,不让我面见皇上,你忘了!”
可恨自己十年前中了熳毒,左臂又因箭伤落下病根,偏这个隐疾只小月知道,三下两下按到她痛处,不然,她怎么可能叫小月制住。
“姑娘就是想的太多!”
小月犹嫌两个绳子还不够紧,不放心把自己的软鞭都用上,胡乱系着邵郁脚腕处。
“那位也许还打着如意算盘,指望你能成湘安王枕边人,替他监视湘安王,随时随地探听消息。”
“就是担心他会如此要挟我,才要避嫌!”
邵郁简直气死,胡乱挣扎:“我如何能忍受得了被人拿捏住!你是不是要害死我!真到了那一日,我宁愿自行了结,也不会去害三──”
三哥的“哥”字,愣是被邵郁戛然而止,吞在唇舌间不说出来。
小月脸上有笑意。
可算把实话给逼出来了。
小月笑着试探:“姑娘,这十年我看你过的着实辛苦。努力维持着凤觞阁,买卖越来越大,好事越做越多,阁外名声却愈发狼藉。姑娘就没调查过为何会如此?”
邵郁烦躁:“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松开我。”
“松开你容易,松开之后呢?”小月反问:“如今连歹人刺杀一个别国世子都能赖上凤觞阁,给小人恶人不断诘问找茬凤觞阁又递上一把刀,姑娘难道没想过找一个靠山?”
邵郁明显不愿意探讨这个话题,“走一步算一步。找谁?难道找湘安王么?”
“不找湘安王找谁?”小月道:“看姑娘的意思,可是宁愿距离那位要多远就有多远。您既不找那位,又不依赖湘安王,明日若再有个更烫手的山芋丢过来,又该如何?眼下这个麻烦,姑娘又想如何摆脱?”
小月心里着急,索性道:“姑娘难道没想过,既是躲了十年,本以为能躲一辈子,却并没有躲一辈子,才十年还是被王爷寻到。难道你就不想和王爷长长久久的?”
邵郁一下像被人道破心事,捉到痛脚一般,眼里神色暖意寒意相互打架,很是纠结。
要的就是这个劲。小月当机立断,抄起玉枕将人一不做二不休拍晕。
邵郁:“......”
左挚拍了半天门,额头密汗一排一排的。
这妙芃姑娘怎的回事,为何还不开门?
敲着敲着他回过味来,别是又不愿意,不清不楚不情不愿被王爷强迫同榻而眠一晚,醒来想不开了?或者干脆跑路了?
武将左挚当机立断,抬起一脚气沉丹田打算施力踹开,恰巧此时房门从里大开,脚下失衡的左挚一下子栽到门后屏风上。
小月早已冷静避开。
左挚:“......”
“小月姑娘?”左挚两手撑在地上,吃惊:“方才没功夫说话,也没细看,我还当自己认错了人。你还活着?”
“什么叫我还活着?”小月道:“本姑娘一个大活人就在这儿,还不够清楚么?倒是你左挚大人,几年没见,干嘛如此庄重行礼?还给我跪下了?”
左挚七手八脚爬起来,吃了这暗亏没功夫反驳,顺道扶起屏风,收拾满地狼藉,心想坏了,刚才叮光一阵,怕是这屏风砸毁了不少东西,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王爷亲手挑选布置,且昂贵珍惜的稀罕物,今年所有月俸怕是要被罚得精/光都不够。
“我这不是太急于传叫姑娘,没顾得上留意屋内有你在。”
很快左挚回过神来:“既然是你在旁伺候着,那屋里头那位──”
王爷找了这许久,总算见着活的了?邵郁?定北将军?
从王爷下令部兵凤觞阁他就觉得蹊跷,这倒是苍天有眼终于找到了?
“是我们姑娘呗。”小月道:“你话可真多。对了,你来干嘛?”
“来请姑娘。”左挚问:“姑娘现下是否方便随我去面圣?皇上来了,在府中花园内,等着见人。”
“清醒的怕是见不着了。”小月将人背出来:“昏迷的见不见?不见我们可要回凤觞阁了。”
左挚战战兢兢,舌头打颤,难以置信:“见见见见!先别着急走!你们若不声不响回了凤觞阁王爷会剥了我的皮。我的天,你怎么,怎么把人弄昏了?这可怎么是好?”
邵郁身上的男人装束,更让左统领牙齿发酸。
“穿着男人装束又是作甚?我们王爷要娶的可是翩翩佳人,姑娘这男子装束,怕是又要浪费许多口舌去向圣上解释。不如换身衣裳,梳洗打扮一番才好面圣──”
小月舌头快得很:“你问我?干嘛不去问你们王爷!衣服都被他撕烂了不能穿了!难道要我们姑娘衣不蔽体出来面圣?”
左挚:“......”
“到底还面不面了!”小月问。
“面,面,面。”左挚,回头看见跟在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小跑着过来催,一脸生无可恋:“走,走吧。”
敢让皇上等,他是有几个头够砍。
两头都是死。
只有哪个死得更难看的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