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月看着紫契极为难看的脸色,顶着万钧雷霆点头。
紫契却是咬牙,又心疼又气愤:“郁儿,求你别说话了。我知道你多痛,能不能别让自己更痛!”
邵郁全身已经疼到微微颤抖,勒住他的肩膀:“紫契,我又连累你了。”
紫契恨不得将人揪起来狠狠摇晃,落到实处却还是只能嘴上发狠:“知道连累,就给我赶快好起来。”
“我也想。”好起来。
邵郁闭上眼。
“别睡!你千万不能睡!”紫契忽然吼道。
“我好想睡。”邵郁一双眼睛睁睁合合,痛觉似会蔓延,从脑髓传入到骨缝。
“郁儿!郁儿!”紫契声音几乎都要破音。
“紫契,你会治好我对不对?”邵郁一双眼睛重新睁开。
“会。”紫契哽咽着答道。
“那便好。”邵郁又重新阖上那双如水眼眸,“如此,我便可以安心昏过去了。”
身体骤然一波强痛袭来,邵郁再度昏昏沉沉睡过去,这次却是紫契一再叫喊都没有醒。
“你就会作践自己。”紫契沙哑着嗓子:“然后再作践我。”
他撑着身子抱起昏迷不醒的人儿。余下的那句话噎进肚里。
却还不待他走出两步,身后窸窣两声,还不待他有所反应,先前那颤颤巍巍的老人已经开口:“放下这丫头。我给她看看。”
“!”紫契回头,几乎怒发冲冠:“你这老头如何乱说!并不是丫头!”
若不是怀里抱着人,若不是对方已成垂暮年纪,凭紫契一身怒气,恐怕早已经被银针扎惨。
只是挪步去喂马的功夫,为何也能打起来,小月赶紧过来拦人:
“前辈,你可真就说错了。这是我们家──”
“将军。”那老者点头,话接得很稳:“邵郁。邵起老将军独苗,战功赫赫,我知道。”
“那人家也不是丫头。”小月还在试图遮掩。
小月心里嘀咕,就算有一日/天下皆白,也该是将军自曝。
毕竟连当今圣上都知道将军是男儿身,老头是好人奸人都不清楚,若是贸然咣当一下捅出去可是欺君之罪。
“你们说是男子便是男子。我看看她。”那老者不再磨蹭这个话题,直接拿过来邵郁手腕就要搭脉。
“你是个大夫?”紫契却是先抢过将军手腕,不肯给看。
“我不是大夫。”那老者敛神,脸色已经隐约有些不高兴:“却是久病成医。你在磨蹭什么?再磨蹭下去,这姑娘......将军恐怕命都只剩半条。”
小月一听有戏,眉间一喜,上前来劝:“紫契,你不如且让这个老者看看。将军这一昏过去怕是又要如以往昏过去两三日,而我们一时半刻又到不了蓬芜山。既都是前途未卜,何不试试?”
“蓬芜山?”那老者重复一句:“你们去蓬芜山做什么?那传说可是座荒山,了无人烟,毒虫猛兽,不知名的凶物倒是一抓一大把。”
紫契很凶,更没有心情解释:“一切与你无关。小月,多备些干粮和水,你们即刻上路。”
否则两三日后邵郁醒来,又要将三哥不住挂在嘴边,想起来都要头疼三五日。
说罢就要抱着人上马。
“你急什么?”老人拽住紫契衣袖:“我虽不通医术,却在其他人身上看见过这姑娘发病时的症候。也是如此生不如死,腰背都要断掉。”
“当真?”小月更喜:“那些人都是怎么治好的?可有方子与药草?”
老人道:“无一幸免,四个月后全部七窍流血而死。”
表情甚是唏嘘,还惊叹:“真是人命无常。都是些正当年且力猛的壮汉。像你们将军如此年纪轻轻,相貌又如此英俊,醒着时神采飞扬,睡着后静美如仙,若真几个月后便七窍流血,当真是暴殄天物啊。”
紫契:“......”
小月:“......”
小月看向老者的眼神都变得很是狐疑惊窘。本来她想,若是真能轻易寻得良药,便不用去那千里之外的蓬芜山,又远又危险,中途还不知道会不会生出许多事端。一如这场追杀,简直无妄之灾。偏将军还是个执拗脾气,一心非要给她三哥湘安王送去良人,执意救这老人。眼下听他讲话,这老者倒像是个江湖术士一般的骗子。
说话还口无遮拦。
小月道:“听起来有些邪门,腰伤如何能牵制血路,乃至最后七窍流血而死?老人家,你信口开河起来都不要打腹稿的?莫要咒我家将军年纪轻轻就殒命。”
老者还要强调:“姑娘,你要相信我,真不是我乱说。那些人死时痛苦万分,形如疯癫。”
那画面简直太惨厉,带入花容月貌的将军那副癫狂之态,小月一阵恶寒狠打寒战:“越说越离谱了。您还是闭嘴吧老人家。”
紫契用力扯开自己被拽的袍角,神情不能更冷:“小月,立刻,马上,把这个老者送走。”
那张破嘴简直瘟神一般,再听下去恐怕要扎他一串筛子眼。只怕邵郁若是醒着又要怪他虐待能匠。
娘的鬼能匠。
倒是如同市井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