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恤纬被逗乐了:“你们多虑了,就算是鸡粪,想来也是被酒糟过并且暴/晒烘干过的,如何还能有特殊味道?”
邵冼赶紧应和:“是的是的,祝居士猜的没错!就是如此!那东西虽然听起来很那个,但是做起来绝对没那么恶心。”
七宝简直不能忍,“别再说了!晚膳都还没用。怕是到时候要吐出来。”
祝恤纬倒是饶有兴趣:“冼护卫你不妨说说,制造工序有何特别?”
邵冼道:“寻常人家并没有如此多的鸡鸭,平常收了都保存住不舍得扔,如此便宝贝一样积少成多,这些东西都是存在一个超大水塘里的。此后──”
“我明白了。”祝恤纬只听了个头,便明白了,遂接话道:“是利用水的分层作用,将上层个头大的渣滓全丢掉,只取下头细沙部分,用酒糟除味,再经暴晒,再风干。这些细沙比寻常石粒却是还要质软,多孔而轻,吸水力和渗透力黏合度都非寻常蒲草能比。”
邵冼惊喜道:“正是如此!”
“那现在问题来了。”楚岸道:“你的家乡瑶梦镇距离这里百十里地,难不成,你们镇子上会盖房子的工匠师傅被抓来这守卫森严、还漫布机关的山谷?”
邵冼却先是神情一滞,随即摇头:“不太可能。”
祝恤纬:“又是为何?为何如此笃定?”
“如此便是太好猜了!”
七宝擦了这半晌,手都搓红了,挤进话道:“邵冼本来没有姓!就是个孤儿,被邵老将军捡了领回营里,才得了邵姓,得一口饭吃到现在。他们那个地方的镇上人,全都死于几年前的洪水。若是有幸存者,如何又正好流浪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六宝捅捅七宝胳膊,怎的什么都敢说?
邵冼表情很是难以形容,楚岸眉头深锁,祝恤纬本来嘴角还有笑,乍一转到如此深沉的话题,笑意僵在嘴角。
“那个。”七宝挠挠头:“冼护卫,你不会生我气吧?”
看着眼睛红红的,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七宝赧然道:“哥们嘴就是忒快,你别介意。若有气过来打我,我也认了。”
“我没有想打你。”邵冼只是低着头:“你说的是真的。方才见到墙壁特别,我也只是存了万中有一的希望。以为在这谷中能遇到故知。想来也是奢侈。”
除邵冼外,所有人的表情都如出一辙松了一口气,还好,邵冼没有吃心。若是如此就弄的人家情绪不振,许久沉迷伤痛无法自拔,就很无赖且不地道了。
祝恤纬却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冼护卫,你的家乡瑶梦镇,可有什么特别有名的人物?”
楚岸难得嘴贫一次,插话道:“怎么?我还以为,这全国各地名人奇事,奇闻轶事,全在小恤的脑子里,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事?”
祝恤纬嘟着嘴辩驳道:“虽然听起来很伤人,但是瑶梦镇确实没有什么好玩的。”
眼外之意就是,如此不好玩且平淡无奇的地方,我为什么要知道?
“并没有什么很是出名的人物。”邵冼想了很久,才道:“倒是有一个叫苏见的人,很特别。”
“特别?”祝恤纬:“他特别在什么地方?”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楚岸亦心思通透,此时已抓住了祝恤纬灵光闪现:“跟这墙壁修造工艺之人有关?”
“嗯。”祝恤纬只应了一声。
“我也想到了。”楚岸又敲了敲墙壁,眼底若有神采:“这个人,若只是会修建屋子,没有其他特别才能,按照这里森严的保密程度来推测,只怕这个人利用价值只有这些的话,屋子建成之后早已经被人灭口。”
“一如瑶梦镇的所有人,在所有外乡人眼中共识的那样,全部殒命于洪水。”
“如此便连尸体痕迹都不用掩饰。杀死这个人,便如同碾死一个蚂蚁。”
“可他就是很特别。”邵郁接话:“他一着急就口吃连连,走起路来很像微跛,跑起来却不显。后来连年迈父母都嫌弃他,纯稚学童看见他,都要丢石头菜根欺负一下。”
“大概老天是公平的,他境况已经如此凄惨了,老天便没有让他更惨,却给了他一副极聪明的脑子。”
“他家里吃米都困难,更没有钱,他爹他娘也没有那份觉悟送他去学堂识字开蒙,聆听圣训。”
“我见他可怜,赶上年下难得回乡探亲,便把将军丢给我识字的书送给他。他只问我一遍,竟连原文释意全能记住。”
“我便把手里有的书全给他,后来那些已经不够,就去店里淘好书给他看。后来此人竟是农、林、牧、兵、医、药都有涉猎。这糊墙工艺──”
“便是他首创的吧?”祝恤纬自然接过。
“是。”邵冼道。
楚岸摸摸下巴:“倒真是特别。很特别。只可惜,遁入了邪道。”
“这机关遍布的地界,如何能是顺境良民长待住的地方?”
“能留下的都是牛鬼蛇神。即使不是牛鬼蛇神,怕是也能被逼成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