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圣上。”
楚岸早意料到了少年天子会如此反应。
楚珵怕是一直在苦寻安插在湘安王府内的眼线,如今,怕是把眼睛瞄在了这新鲜出炉的邵将军遗女身上。
该来的早晚会来,楚岸意料到了邵郁一旦身世揭发出来,会有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楚岸再直起身来,却一语惊四座。
“臣怎么又会跟六弟一般见识。从小便吵,吵完还能一个碗里吃饭。都习惯了。至于六弟什么时候不愿与我一个碗里吃饭了,随他。弟弟年纪大了,想另寻一个碗,太正常了。”
明明是影射兄弟间早晚阋墙的荤/话,被湘安王不甚在意一般插科打诨,细细听来,竟他娘的有几分道理。
楚淞:“......”
宗亲们:“......”
邵郁:“......”
小太监一声尖嗓惊叫彻底搅乱一池湖涟,“哎呀,王爷,您流血了!”
楚珵:“速宣太医。”
正在专心给宗亲倒酒目不斜视的小宫女吓得手里酒坛脱手,哗啦碎裂,丝线精致的蟒袍被毁,那宗亲脸色自是好不到哪里去,训斥自是少不了的。
一时厅内喝骂声,议论声音不绝于耳,啁啾不止,好不热闹。
......
邵郁从赐宴下来,小月站在走廊下,跟邵郁招手。
小月塞过来一张字条。
邵郁蹙眉,“薄......那薄玉漠竟没有上钩?他没有如约去康平王府后门见你?”
“何止没有。”小月道:“我一直小心跟着他,没叫他发现。拐了两道弯,他将用来连信的那个羽毛都扔了。”
“扔了?”邵郁心里一梗,“像是有意做给你看的。”
“那没必要啊。”小月摊开两手:“我们试图调查背后之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那该死的薄玉漠该早有察觉,没有一次丢了联系用的羽毛过。”
“凤觞阁阁主所用的羽毛有多重要姑娘你是知道的。如今他丢掉羽毛,这是否暗示什么?”
邵郁一张手轻轻敲着掌心下的栏杆,“他是在用此法,叫我们知道他不是康平王的人。又或是,以此误导我们他与康平王、凤觞阁与康平王,都没有关系。”
“之前他不屑给我们提示,是因为我背后没有倚仗。”
“如今我常住湘安王府,薄玉漠许是觉得这是湘安王的意思在试探他。”
“两个王爷都是摄政王,私下酣斗早已人尽皆知。薄玉漠为乌纱计,不想再趟这浑水,便用这个法子将自己撇得干净,不想搅进两王斗争中。”
“姑娘,那我们怎么办?”小月低声,瞧了瞧左右。
远处三两宫人看向这边,反而加快脚下步伐,很快消失不见。
邵郁眸子骤然一缩,“必要时,我会直接去问薄玉漠。周旋了这许久,我有些乏了。”
小月微急,“姑娘这样不好吧?薄玉漠是什么人?”
“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这样慢磨着似对我们没有坏处。若一切摊开了讲......那,那姑娘这许多年的忍辱负重又算什么?”
“我最怕的是。”小月心口狠狠一疼,警惕如林间惶怕狩猎者就为饮一口清泉的小鹿左右环顾,“最怕的是这薄玉漠豁出去了,直接绕过他背后的人,对接当今圣上可又该如何?他本就是侍御史,能见皇上的机会多的是。”
当今圣上楚珵,乃永王嫡长子。
而永王一众残余部下,为十年前的往事计,都是对邵郁恨之入骨的。
永王一众都认为是邵郁将军害得他们主子没了成为储君继皇位的可能,甚至怀疑永王之死与邵将军脱不了干系。
有句话小月没提,如此危险诡谲的皇宫之中,有些话不好讲出口──薄玉漠是否知晓如今的妙芃就是十年前的邵郁。
这是他们暂不确定的。
若是知晓了,怕是薄玉漠头一个雷早炸到了邵郁头上。
薄玉漠曾为永王幕僚,自是也极恨邵郁的。
还有一码,少年天子楚珵如今安然不动,到底是因楚珵全然不清楚当初永王之事,还是不知真正的“邵郁”如今尚在人间,想要发作替父报仇却无从下手。
原因为何,邵郁需要去搞清楚。
毕竟,邵郁掌管着凤觞阁,多少回着人暗里细细打探,探听到的消息便是,当初楚先皇有御诏,凡是涉及永王之事,勿议勿传勿训,违诏者视同谋反,对外一致的说法便是──
永王薨逝于骤疾,先皇着令永王嫡长子楚珵继位大统,两王摄政。
薄玉漠和楚珵两道雷顶在邵郁头上,叫邵郁时刻遍体生寒、心口痛嚣长达十年。
她掌管着凤觞阁,为便探听消息,为避难所。
同样道理,在薄玉漠眼皮子底下谋生存,又何尝不是火中取栗?
小月不忍地瞧着邵郁:“姑娘。我能猜到你为何着急了。就不能再忍一下么?十年了你都忍了。再者,湘安王如今贵为摄政王,位高权重,不但能护着自己,还能护着姑娘。”